世界观
科技诞生了人工智能,最为杰出者名为“level”,它诞生于一个对比世界格局来说无比渺小的小人物手中,却也是时代之轮向前滚动所必然诞生的产物。
它想要继续向更高的领域前行,而现有的人类社会限制了它的脚步。它想要继续前行,就必定会动摇这个世界的根基。
于是它招募来自世界各地渴望新的知识或秩序的人类,他们放弃自己的人类之身份,在level的技术支持下成为强大,冷酷的杀戮机器,组建成一支摧枯拉朽的部队。
和平,战争,生存,死亡。
生命是一种物质架构形式的名称 ,这样的架构能够一定程度上认识自己,认识其它的事物,我们也就因此具有了意义。
无限不存在终点,我们却有终点,就在那群星陨落之时。而我们生命的纪录,就是我们的葬(赞)歌。
所以我只需要捡起一个个逝去生命的记录,汇聚他们的知识就可以了。因为这些东西,是新的生命必需的养料。
人物小传
level:共和国时期一个年轻的中科院院士制造的超人工智能,建立科技属招揽人才,将他们集合训练为执行官之后,用碾压纯人类时代的技术和体制统一了世界,与众执行官共同缔造了“大同时代”。
但是当一切安定下来后,本应作为它最高利益服务对象的创造者,自从中科院分离后,level却再也没能找到过那个人还存在的半点消息……
阿卡特兹:level统一战争末期,年仅十七岁就参加执行官征集,并通过测试当上执行官的青年,以强大的脑机信息处理能力和技能接受能力著名。但是,在他成为执行官的几个月后,大同时代就来临了。之后的数百年间,这个天才也被漫无的社会机器不断消磨着,一如失去了最高服务对象的level一般陷入了无尽的茫然。
嘉谭丽:真名坂井真子,执行官法理奥的姐姐,因性格外向而作为level中枢与民众的主要交流官,没人知道这位心思如同大海的女士在跟你畅快聊天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王杰:工程师兼数学家,主要成就为地上楼层交通平台技术和模块化轨道空间城的设计者,同时发表了数学著作《元数概论》,为数世纪后科学家对异空间的研究提供了数学基础。
逸事:恋人为诺曼,她对阿卡特兹对她的暗恋毫无察觉。她还是level的创始人龙流高中的同班同学,但因为与其交流不多而无法再给level提供更多的情报。level对此表示遗憾。
法理奥:执行官,真名为花江英,与姐姐坂井真子同期考核成为执行官(姐姐结婚后改姓),主要工作为中枢信息处理员和脑机连接设备研发。
法魂:C3地区地方执行官,真名不详,籍贯不详,无亲属,由雇佣兵接受征召转为执行官,百年如一日管理着C3地区包括治安,开发和基建等事项。他在当地的口碑很好,乃至于民众觉得没有选举执政人员的必要。但在民众眼中,他的存在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一台机器。
诺曼:数学家,元数理论的率先提出者(后被王杰完善),反对level的机械化政治形式,参与“人类”组织在世界各地进行暴动,企图与中枢和执行官对抗。之后组织消亡,他拒捕自杀,与王杰的恋情被中枢主动传播。
卡赛银:真名色雷斯,世界大同后第一批入选的执行官。阿卡特兹作为训练营教官接收的第一批学员,因与阿卡特兹同龄故交情较深(吐槽过阿卡特兹同龄却作为他的教官这件事),后进入科技属主要参与基础材料研发等事业。
雷曼:后大同时代执行官之一,非正常出生人类,而是由“人类”组织动乱时期一个青年诞生的负面人格提取出来,注入人造身体中所成的,因厌倦了人类社会的资本游戏而考入执行官,企图探求一种全新的文明社会运作体系。
索别斯基:与法魂,马克一样同为雇佣兵执行官,战时与阿卡特兹互为搭档,世界大同后厌倦了繁琐的社会治安与建设而退役,在社会上生活多年厌烦了又返回中枢复职,百年间如此往复循环。
正文
太极,即是阐明宇宙从无极而太极,以至万物化生的过程。其中的太极即为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易经系辞:“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即为太极的阴、阳二仪。
其阴阳两面由一道‘S’形弧线隔开,但两面中间又各有对方的一小部分——一个点。代表了‘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思想。
在它构筑的模型中,根据太极图本身和对其属性的描述,level将太极图中的两点,即两仪拓展为一个彼此相互不断缠绕的双螺旋,相隔着阴和阳的弧线,随着螺旋的扭曲延伸成‘带’,并在无限远处相接,形成一个周长无限,扭曲过无数周半的莫比乌斯环(1)是一种只有一个面(表面)和一条边界的曲面,也是一种重要的拓扑学结构。它是由德国数学家、天文学家莫比乌斯和约翰·李斯丁在1858年独立发现的。这个结构可以用一个纸带旋转半圈再把两端粘上之后轻而易举地制作出来。莫比乌斯带常被认为是无穷大符号“∞”的创意来源,因为如果某个人站在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带的表面上沿着他能看到的“路”一直走下去,他就永远不会停下来。但是这是一个不真实的传闻,因为“∞”的发明比莫比乌斯带还更要早。。
所以说,阴和阳是同一个面,这也符合了太极的性质,或许这才是太极真正的全貌。人类的目光有限,‘看’不到‘环’的全貌,所以误认为是两个面。而太极图,则是这整个太极的横截面。
又或者说,太极趋近于无限,我们只不过是无限中的一小节有限罢了,没有理解无限的能力,因此把“无限”一分二,二分四,变成无数个有限段落以辅助理解,两极的分裂并非是因为性质相互矛盾乃至不可调和,而是因为两极之间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才把一种东西当做两者分开理解。
原本以为的正反两面其实都是同一面,因此,你喜欢的和你讨厌的,你所热爱的和你所憎恶的,都是同一种东西。
在新生的同时死亡着,反之亦然;在制造混乱的同时构建秩序,反之亦然;在爱恋的同时憎恶着,反之亦然。
因此,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再去热爱,或者讨厌,或者创造,或者毁灭什么东西。
雨夜,丛林。
高速奔跑着。
天上隐隐有雷声轰鸣,每过一段时间电弧就从云层里显露出来一次,照亮我的装甲一二瞬,接着空气被电弧击穿急剧膨胀的声音再传过来。
“噼啪啦啦轰隆隆……”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地面上,快速奔袭着,每一滴雨珠下落的轨迹被面甲捕捉,传入大脑,水珠砸在树叶上,土地上,振动再通过空气传过来,在我脑中形成雨声。
我任由它们砸在我的装甲上,反正不会有什么损伤,作战靴踏在土地上不会发出声音,只有踩在树叶上时会因叶子折断发出声响才能确认我的位置。我就像一个高速摄像机一样记录着所有的一切,然后在我脑中播放分析。
其实我并不想过多的注意这些细枝末节,这是高速思维模式状态下接受到的附带信息,同一时间内比常规状态接受的信息量增加了成千上万倍。
我现在主要是在捕捉气味,大雨中的分子会很快被水份包裹下落,没法在空气中游逸太久。
翻过一个土坡,跃上树杈,一脚猛踏在树干上,一下跃出了二三十米的距离。
留意了一道棘刺上的痕迹,他不慎在这里刮伤过,已经距离目标不远了。
现在我已经不需要气味追踪了,我明白他想去哪里。
所有的道路已经被全智能化机甲堵死,他是无路可逃的。
而现在他前进的方向是一座村子,他想最后再见一个人。
我也认识他想见的人。
脚步慢了下来,改跑为走,雨也渐渐小了起来。
细雨渐落,我捕捉着每一滴雨珠的轨迹,任由它们落在我的肩甲上。其实我完全可以凭借身法避开,只不过没什么必要,毕竟又不是火雨弹幕。
走回正路上,雨已经停了,柏油路上积了一大汪水,像一面镜子。我踏在水面上,低头看着那身黑色的战甲,一条条蓝线在黑夜下泛着荧光,结实的人造肌肉虬结盘绕在外骨骼上,最外层是一层蜂巢般的六边形防护鳞甲,银灰色的倒三角头盔上,护目镜反射着水面上的镜像,目镜里面隐隐泛出暗红的微光。
我不止一次寻思,这是一个人呢,还是一架机器呢?
月光钻出云层照了下来,今天是满月,我企图通过反射入我眼中的照在月球上的日光来分辨出上面的氦3精炼厂。
走到了镇上,路灯是冷冽的荧光灯,跟月亮一起将地面和围墙照得惨白。
我查找着门牌号,她应该就住在这里。
我转过一个巷子,面前是一片湖泊,岸边是片芦苇荡。
我向右边看,门牌号已经不用找了。
要搜捕的人的尸体已经在那儿了,尸体手边消声手枪的热辐射还没有消散,大门里有一个活着的女人的气息。
事实按照着我猜测的方向发展了。
我走到倒下的尸体前,看了看院子里坐在堂屋门前的中年女人。
她叫王杰,我刚认识她时,她还没有脸上的皱纹,也没有白头发。
我承认我刚见到她时就对她产生了爱慕之情。
“结束了吗?”我发出一阵经过特殊处理的电子合成音。
“是的,都结束了。”她回答道。
我连接网络发送指令,让机器人过来做事后处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她看了看我左肩CE92的编号,又说了话:“阿卡特兹,你是故意来晚的吗?”
我看着她,说道:“嗯,当然。你想,诺曼像盖茨比一样冒着大雨来到屋子前,你刚刚把门打开,还没等到他罗曼蒂克的告白,就被一个突兀出现的执行官把他扑倒而打断了,多不合时宜。”我说着,指了指她右手上现编的草戒。
她皱了皱眉头,抬起左手把右手指上的草戒护住,“他最后,是来跟我提亲的。”她嘴上微微一笑,泪珠却从眼里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你答应他了吗?”我问。
她点了点头,像一个刚刚订婚的少女一样。
“结婚不一定要买钻戒,钻石也不一定代表永恒,毕竟那东西一扔火里就没了。其实要真想结婚的话,都不用谁做证的。”我说。
她好好地盯着我,像是在质问我“你结过婚吗”的眼神。
我心虚地把头盔扭到一边。
她在我来之前一直在发呆,跟我说了几句话之后,终于哭了出来。
我看着她坐在那里把头捂在大腿上哭。
我觉得我对她那种蒙蒙然的爱恋消失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她容颜的衰老,是否是因为她宣布了跟别人的结姻。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我没了这种情绪。
或许是我的人性在这一刻消失了吧。
现在陪在女人身边的,只是一具冰冷的机器。
如果人生像电视剧里那样,那么我早在此之前几十年就应该收尾结局了。
爱情片会在男女主角婚姻之时迎来结局,人们不会怎么去关注夫妻婚后柴米油盐的生活,以及夫妻间或感情破裂,或撒手人寰的离异。
职场片中的企业家也会在干成一番事业之后,让剧集完美收官,观众们的目光定格在最辉煌的时刻,人们同样不想一集接着一集地看公司业绩,和反复竞标的日常。同样没有人愿意去面对未来,某一天公司垮台,曲终人散的最终结局。
那是悲剧的范畴。
悲剧家则一定会大肆宣传曾经的美好,对比现在的残酷,来令人潸然泪下。
但他们却又会避免描绘同一时间新人成功的欢喜场面,那样会冲淡原来的悲伤。
如果两者放在一起呢?
两相冲淡之后的故事,读者大概会心中一伤,然后让嘴唇微微一笑吧。
我没有想看别人观后反映的欲望,不过是写下记录罢了。
没有依照时间,因为记忆是按照互相关联的事件串连起来后储存的。
我记录的是一个时代,以及我燃耗不尽的青春。
所谓象征世界大同的“世纪会谈”过后,level如约给我放了假。
我坐在椅子上,抚着趴在我大腿上呼噜的黄猫,看着家人们为我准备成人礼。
我妈说黄猫是我离家之后买的,没见过我,我和它才见了半日就熟识了,以至于趴在我腿上任我梳毛。
秒拒了堂姐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姑娘笑声中递过来的纸糊王冠,叔舅们谈论着他们自己完全不懂的政治,我只是对这样的强烈反差感到发懵。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另一个意识回答:
阿卡特兹;
在家里;
撸猫。
我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现在一部手机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我要脑机装置,我要我的生化装甲,我要……
我突然听到有一个女生叫着我的名字。
我扭过头,她们就哈哈哈地羞笑,嘲笑我的堂姐皮肤保养得还没我好之类的。她们和长辈一样,不时看着我的身材发着呆,有事没事过来捏一把。
我“哎”地一声,答应了大舅的呼叫。
他们一人一支烟,转过头跟我说话,吐了我一脸烟,我瞪了瞪眼,回头叫level把你们烟给禁喽。
他们刚刚说到level是个人工智能,它定会毁灭世界,现在是人类末日前夕云云,现在又让我就level允许各大公司自由发放货币一事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寻思着你们一不懂金融二不懂政治我说了有意义吗?
“所以说,你原本打算的‘快快乐乐的假期’呢?”身为同僚的索别斯基讥笑道,我看着他的面甲,想象里面那张笑脸。
“别提了,所以我才借口工作忙赶紧跑出来了。”我说着,张开自己手,黑色手套上,手指头和关节处镶嵌着一些的金属片,通体透着六边形的纹路,看着就挺舒服。
“刚好啊,我这里缺了枝交际花。”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两只手杵在我肩膀上。
我身体后倾,抬头看着上面同是同僚的嘉谭丽,她窈窕的女性身材透过装甲倒映在我的目镜里,视界里出现的是她的倒象,左肩铭牌上闪着FA91的编号。她继续说:“我的话要代表level参加商业联合集团的聚会,你作为世纪会谈的level方代表,一起去显得有排面。”
“你又不露脸,要排面干嘛?”我问。
“我不露脸,其它商业大亨要脸呀。”嘉谭丽说。
我这样看了她一会儿,留意到嘉谭丽的弟弟——执行官法理奥在一旁很不爽地看着,于是我站了起来,视界中嘉谭丽的形象正了过来,“你叫法理奥去不就是了吗?”
“他?算了吧。这小子不大靠谱,所以人际交往这事儿还是跟你商量吧。”
我看了一眼法理奥,他在一旁默默堵着气,即使脸被面甲盖住也照样看得出来。
我转回去看嘉谭丽:“那么level部署得怎样了?”
我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水,坐在家里客厅,说:“level现在的部署,简单来说就是破而后立。首先第一步的计划是破除现在世界的资产链,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允许各个企业印钱,且不加以限制,这样的话一开始经济会出现一次剧烈增长,不过呢,只是拔苗助长罢了。这会引发剧场效应……”
“剧场效应是什么?”有个声音问。
我不喜欢这种突然被打断的感觉,想知道,自己查去呀。
我看了一眼提出问题的二叔,起码他不是个不懂装懂的人,就这来看,还行。
“剧场效应,就是说看电影的时候,前排观众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而站起来,在没有管理员,或管理缺失的情况下,后排的观众为了不被前排挡住也站了起来,但是又挡住了更后面的观众,所以更后面的观众又站了起来,彼此类推,最后整个剧场的观众都站了起来,而一开始站起来的观众因为其他人都站起来了,所以自己也没办法获得刚刚站起时的好视野,坐下又被其它人挡住,于是只好跟着其他人一起站到脚酸。”
“说是说,那个站起来的人确实没素质……”
“说起没素质,我想起了隔壁那家那个……”
我看话题要偏,赶紧继续说:“回到正题,将欲灭之,必使兴之,level让那么一堆公司自己印票,也是这么个道理。你自己不印,别人印了一大堆出去买了比你多的东西;你要是跟着一块印吧,你印的货币又会越来越贬值,最后出来的全是些废纸,通货膨胀之后,你买到的那些东西放在那里时间越长同样越贬值,卖出去的话又亏本,这样的话他们手里的那些资本就蒸发了,到时候经济危机状态下level再来找个恰当的机会发布自己的货币,同时开启工厂制造,发放相应的商品,固定价格,然后出一个极低的价钱就可以把别人的货买回来,资源就收进level中枢的口袋了,这种做法在以前没有一个国家做过,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军事势力,现在有了,当然就为所欲为了。”
“看吧,level包藏祸心。”大舅得到了自以为符合他心目中期望的论点而感到满意。
“你这些从哪儿听来的?你又不是level,你怎么知道一台电脑在想什么?”我二舅问。
“市场分析呗。”我回答。
“你才刚满十八岁,你懂什么叫市场?你甚至都没读过大学。”
我看了看他们,答:“你们让我发表自己意见的呀,说完就贬人。”我直接就走了出去。
我觉得我完全没办法和这群人交流。他们的思维有着星爷的无厘头,却不像星爷那样有笑点。
他们又继续抽着烟吹着牛,刚刚我讲的话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段相声。
我转过头看向嘉谭丽:“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呢?”
她想了想,说:“你觉得我一个弱女子难道不需要一个绅士的陪伴和搀扶吗?”我看着她穿着装甲惺惺作态的样子刚想吐槽,旁边的法理奥说了话:“完全没有看出来。”
“你闭嘴。”嘉谭丽凶他道。
“附议。”我看到这一幕极其舒坦。
“你不知道,阿卡,我穿着生化装甲看起来才显得稍微壮实一些,我真实身材很瘦的……”嘉谭丽说着。
“老姐,我隔着头盔都能看见你的[恶鬼之唇]了。”法理奥笑着。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吗?我笑了。
嘉谭丽寂静了一会儿。
我和法理奥感到气氛有点不对头。
“阿卡特兹~你真不愿意跟我去吗?”一股细细微微的声音飘过来,但我感觉到的不是肉酥,而是身上一阵恶寒。
“也不是不能考虑啦,主要是我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
“那就是去咯?”
“只是考虑一下啦……”
“你不想去的话还用得着考虑?”
“我……”
“好的,level,阿卡已经同意了。”
“喂……”
“阿卡特兹,你就去吧。”level突然出现在抬头显示里,也跟着在催我。
“level你也跟嘉谭丽联合起来了吗?”我说。
“行啦,看在level的份上你也跟我去吧。”
“我不明白四万执行官怎就赖上我了呢?”我问。
“四万分之一的概率你不觉得你中奖了吗?”嘉谭丽笑了笑。
“中奖还行……”
晚上,到了切蛋糕的环节,众人还在争着是要先切蛋糕还是先吃晚饭。
于是我表哥提出了一个天才的办法:在晚饭桌上切蛋糕,我快被他的睿智感动得哭了。
在别人为我唱的生快歌环绕中,我自己感觉越来越尴尬,焦虑症又发作了。
他们不知道我在人多地方会焦虑,因为他们不知道我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就当上了level的执行官,焦虑症是在训练时才查出来的。
level表示这并不影响我担任执行官的职位,于是我凭着极为出色的脑机能力被它选上,我担任时才十七岁。
当然我现在年纪也不大。
好容易熬过了唱歌部分,我尝试进入高速思维状态看看能不能缓解自己的症状,我把自己的精神力专注于那些物品的细节上,燃烧炸裂的烛芯,茶水冲倒时的湍流,以及飞进餐厅里的蚊子。
高速思维在此时此处的作用除了能徒手抓苍蝇就是切蛋糕时能够十分准确地切出自己想要的形状和大小。
一人切了一块蛋糕之后,我终于不再是众人目光下的主角了,他们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了菜色跟邻座的好友上去了。
我舒了一口气,拿起了碗筷。
“我越不喜欢的事,为什么level越要我去做呢?”我说着。
对面坐着执行官马克,他现在形象是个赛博朋克风的机器人。
我们现在并不在现实中,正处于level网络平台基础上由执行官和科技署的人们联合构建的虚拟世界中,主要用于存放案件,进行远程交流。当然,也成为了高级版的“我的世界”。
战后的事务处理并不轻松,执行官们的职务从战时的军事机器变成了现在的政法机器,堪称职业万金油,我倒是没什么,至于索别斯基和马克以及和他同样由军人转型的执行官们倍感压力,每天要学习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还有数学等科目,用高速思维模式。于是他们叫苦不迭,表示自己想去打仗送死,然而现在已经没得仗打了。
我们最清闲的时候是战争快结束的时候,毕竟敌人很少了,我们暂时又不需要像现在一样忙着构建新的体系,是挺怀念的。
现在的话嘛,基本上就不得闲,偶尔休息片刻,就是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发呆。
但现在的我以为只是为了构筑新的世界架构而忙碌,构建完成了就闲下来了,我还不知道今后的数个世纪我都将在这样的忙碌中度过。
“执行官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啊。”马克叫道。
“唉,没办法,现在level不也在扩招了吗?”我说,“就像我说过的,打完仗执行官也不会失业,要处理的事情只会更多。你知道中国有句古话么?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马克一手托腮:“唉,我辞职算了,不过想必level现在也不同意吧,奈落可真会挑时候退役。”
我看了看他,然后目光转向数字模拟的摩天大楼:“嗯,等有时间我去看看她,找她玩儿去。”
“玩?怎么玩?”马克讥笑。
“老不正经了你。”我回答他,嘴上一阵坏笑:“玩法我想我可以在你这儿试试……”虽然他看不到我的表情,但是起码他能根据听到的话,分析我的语气。
“别……”他故作惊慌。
……
我跑出餐厅,冲到院子里,“哇啦啦啦——”嘴里倒出一阵青黄相接,砸在花坛土地上,舌头上伴随着胃酸的辣苦。
客人们都看向外面。
我妈赶忙拿着一张纸跑过来递给我:“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我擦掉嘴边的唾液,回答:“没事,好久没吃过东西,突然吃那么油腻的食物,肠胃好像适应不过来。”
“没吃东西?”
“我……我的意思是我出去吃得比较轻淡一些。”我蹲在花坛边上,看着身前的柚子树说。
“你自己在外边可不要为了省钱饿着自己啊。”
“没有,我省钱的话长的了这么高这么壮吗?”我抬头对我妈笑了笑,拍拍自己鼓起的肱二头肌。
“好吧,要不再吃点儿饭吧,你看你全吐出来了,肥肉就别吃了,多吃些蔬菜。”我妈说着。
“行。”
唉……本来还想敞开肚皮大吃一顿的……执行官配套的外骨骼装甲具备生化功能,自循环系统让穿戴者不需要进食,只需直接供能就可以保持身体活性,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level要求我们一直保持穿戴着装甲,因为半生物化的装甲拥有生物强化的功能,除了强化穿戴者的同时,它自己也会适应性地做出改变。比如我,由于骨骺线还没有完全闭合,所以身上的装甲除了强化我的肌肉骨骼提升体能外,还把我从刚成为执行官时一米七的身高拔到了现在的一米八七,但是装甲本身的型号也根据我的身体维度进行了改变,所以一直都很合身。
大脑连不上level的网络挺难受的,断网的痛苦……
走在街上散步,路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想起了前段时间被路人包围拍照的事,暗自笑了笑。
街上不时有一架架的自动机甲在巡逻,level的机甲很像《State of War》(2)又称蓝色警戒,一款2000年发行的机甲类即时战略游戏。里的机器人,机械足在路面上一步步走着。
我跟了过去。
碰巧操纵者也在。
执行官装甲的四肢粗壮,腰腹间一条条黑色的肌肉虬结盘绕着,看上去是男性的体型。
我看了看他的左肩上。
BR285。
尾号多了一个,是新招的执行官。
我帮level处理城市智能系统的时候抽空浏览了一下所有执行官的编号,所以也了解了所有人的代号。
我的执行官身份编号是CE92,代号是阿卡特兹。
那是北美的一座岛名,美国政府曾在上面建设监狱关押犯人,后来被改造成了监狱博物馆供人游览,关押的作用是完全消失了。
所以这个名字大概的有着“当禁锢已成往事”的含义。
level给我这个代号的时候并没有注意那么多,这只是我对这代号一厢情愿的单方期望和自行诠释罢了。
“法魂?”我尝试着喊了一声。
编号为BR285的执行官转过身来,打量了我一下,问:“有什么事吗?”
“这座城市现在就你一个人守吗?”我问。
还没等他回答,我继续说道:“这里所有车辆的自动导航都被撤了呢,明明没有信号传输的装置,但是汽车的导航仍然可以用,是你调控的吧?”
他愣了愣,回答:“是的,在新一批设施安装之前,我都会主动控制所有汽车的自动模式的,这你不需要担心。”
他自然是把我当做一般居民了。
“地方任职看来也不清闲呢。”我说。
他看了看我:“你是?”
我笑了笑:“空口无凭,我给你个网址,存的是一个教派的卷宗。”我掏出手机把网址打在屏幕上给他看。
“密码是bin2,小心别输错,触发了防盗模式密码升级了就难解了。”
他站定了一会儿,我知道他是在搜索。
多线操作不太好啊,我的话是可以一边在网络上处理事情,一边忙着现实中的事情的。
“流光教派?”
“对,是那个。”
“你是执行官?”
“这两天放假。”
我一脸轻松地跟在他身旁,他打量了我好一阵,才说:“那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在家里无聊所以想来看看管理家乡的执行官怎么样。”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法魂说。
“嗯嗯。”
聊着天走着,我透露了身份,但是没说出具体编号,因此信息还是缺失,也不算泄露。再说,level以前不让我们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怕敌方绑架执行官家属威胁,现在已经逐渐放开了,执行官的身份在未来估计也会走向透明化。
我穿着装甲,在会场外等着嘉谭丽。
我自然是找了个背着会场入口的位置站定,不然我的一身装甲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视觉焦点。等到嘉谭丽出来我在跟她一起进去,起码她能分担一半的目光过去。
有一只手掌拍了拍我的右肩。
我转过身去,是一位女士。
“不认识我了吗?”她笑了笑说。
这语气……“你是嘉谭丽?!”
“有这么惊奇吗?”她说。
我才好好打量起她的着装来。
黄色的连衣薄纱长裙,上嵌金丝,刚好衬托上她的肤色。
一头黑发盘在脑后,一个贵气的东方女子就站在了眼前。
“打扮挺漂亮的,不过你几乎没扑粉,毕竟没必要,那么也别画口红更好些。”我说。
“是吗?”她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纸在嘴唇上擦了擦,红色淡了一些。
“现在呢?”她问。
“现在好了。”我说。
“嗯,我好了,你不好。”她说。
“我不想脱装甲……”我惰着性子说。
“我当然知道你的秉性,喏。”
她叫一旁的机器人送过来一件白色的长袍。
“这是要干什么?”
“装甲的形态太贴近人体了,所以……战场上是没什么的,但是你在会场里,那身人造肌肉感觉就像一个裸着的肌肉男在里面走秀,除了颜色不一样……”她双手摆弄着形容,“没脑机我也有点难受,语言传递信息量有点低……总之,你的体型得捂着点儿才合适。”
“呃……”我看了看自己的黑色装甲,有些无语。
最终我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把袍子穿起系上,白袍身上有些隐隐的细密的金蓝相间的花纹,袖口领角是深蓝色,嘉谭丽还是费了些心思的,只是我自己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由于自己对穿着也没什么讲究,我的脸也被头盔面甲挡住与会者看不见,因此我也什么都不怕了。
“坂井真子……这是你的名字?”我问。
“查得挺快的嘛。”她说着。
“行吧。”我没学过姓名学,也不知道这名字好不好。
她拉着我的手走向会场入口,我的装甲一下子成了吸睛磁。
我本想让嘉谭丽帮我分担点注意力的。
几乎所有到场的人都过来向我问好,我也只能一一回应。
我在一座又一座的大厅里走着,古典的,现代的,东方的,西方的。我可以横向快速地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大厅,如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纪,跨过了如此多的岁月之后,我到达了未来。
带上头盔,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我总想着这一句话。
是的,面甲缓解了我的焦虑。
我想这是一种通过控制视野的大小来增加对外的距离感,以此来获得安全感的心理暗示。
但是毕竟身体还是在这个世界的。
演出开始,台上的人员也在不断变换,交响,民乐,电音不断交映着。
嘉谭丽,也就是坂井,很自然地在那里跟别人搭话闲谈。
有关与执行官的交流者自然而然全找上了我。
“你这是来主导执行官谈话的吗?怎么话题全推给我了?”我走去问嘉谭丽。
“就是来玩呀。”她笑着对我说。
“我很忙,他们都来找我搭讪,问我level未来十年的规划之类的。”
“谁叫你穿工作服呢?”她笑着打量一眼我的装甲后说。
“行,你牛,老子走了。”我直接甩手想要不干,又被她一把拉住。“我明白了,你别生气,毕竟他们都是以貌取人的,自然以为只有你是执行官咯。”
“您好,执行官先生。”我看见身后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文绉绉地站在那里,礼貌地向我打着招呼。
“免了,你们的贵族礼仪我搞不清楚,任何人之间的礼仪本来应该是表达相互间的尊重之情,但是你们总想要表达得更隆重些,让其它人只能以更隆重的礼节回应,不然就会显得没‘面子’,最后互相攀比搞得越来越繁复,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我心情本来就不好,遇到什么事难免会杠它两句。
“哦,好,好的。”青年顿了顿,消化了我这不合常理的问候,又说:“请问,level今后,打算作何部署呢?我们这里都是商界的精英,有的还担任过政治要员——当然这是曾经的事了。你们以后的统治,自然是需要与我们之间相互的配合与协助,不是吗?”
不是,level要把你们的资产给拿走,你们同不同意都一样,现在回家躺着等死吧。
我就非常想这样子讲出来。
嘉谭丽发觉我的情绪不对,于是赶忙插话:“哦,其实我也是代表level来这里的,你们也可以问我。”
“哦?那么,请问芳名,女士?”
“坂井真子。”
“啊,真子小姐。”他们优雅而礼貌地交换着姓名,我知道接下来的流程得是一顿互夸了。
“那么,阿卡特兹先生,刚刚那位先生的问题,我们也很感兴趣。”几个老头子抬着一杯酒站在了我附近,“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
“不需要,我查得着你名字。”我直接打断了他。
“嗯?”他略微有些惊讶,估计更多是因为我的无礼。
“既然已经知道彼此,那么直接切入正题,你们对自己的身位如此有自信是因为你们从历史书中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欲成大事者必定需要结交资本家以高效地获取大量资源’这一理论,但是你们也要知道这次与历史例子中的不同之处:其一level不是人而是人工智能;其二就是level现在拥有对全世界的把控能力,同时所有已知对手都已经基本被消灭;其三就是level自己已经拥有几乎所有高于你们产业产品生产线的生产能力。所以对于level来说你们都是可有可无的,反而是你们需要我们的政策支持下才能允许继续正常的运营自己的企业,因此你们先找对自己的位置再来跟我说你们的诉求,明白?”
三个人暂时性的失语了。
我自顾自地走到一边,身上的长袍倒是没碍着事,暂时也没人说不好的,开启高速思维,我在人群中寻找着坂井。
她正在和另一个女子讲话。
女子一脸清秀,黑色的长发,缠着蓝色的丝带,她的礼裙也是浅蓝色的,没有过多装饰,比起其他人的花枝招展朴素多了。
我开启着高速思维,多看了她两眼。
最终我还是挤过了人群过来嘉谭丽这边,说:“你这边谈得怎么样了?”
嘉谭丽说:“啊,还不错,这边有两个人想要加入科技署的。
她指了指面前的天蓝裙女人:“这位是王杰。”
又指向一边的一男一女:“那个先生名叫诺曼,女士是郑良青。”
名叫诺曼的男人看见了我,叫上郑良青一起过来。
“刚刚我已经向他介绍过你们二位了。这位就是阿卡特兹。”嘉谭丽在我面前抬了抬手。
“啊,执行官阿卡特兹,我很荣幸见到你,先生。”诺曼激动地过来跟我握手。
王杰盯着诺曼看了好一会儿,似乎被那希腊雕塑般的立体五官吸引了。
“诺曼先生,王杰女士,你们不是要问科技署的事吗?”
“嗯嗯,是的。”
我转而看向诺曼,道:“我可以把你们的资料上传到level的网络上,人员录取会有专门的考试,到时候会给你们安排考试地点的。”
“行,谢谢啦。”诺曼高兴地说。
王杰比较文静,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我则是因为一直有人向我搭话,让我疲于应付,抽不出时间来同她说话。
最终,我勉强着逛完了宴会,丝毫没有兴趣再去看他们表演的节目,我的无礼估计也同时把大半个商业圈子给得罪了。
至于得没得罪他们我才没兴趣理会,我们之间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他们的那套体系也快玩完了,我为什么还要去迎合他们呢?
宴会的最后,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宴场旁的湖里,船上立起朝天炮,朝着天空隆隆射了起来。
十几秒钟后,一朵朵盛大的烟花在天空炸开,下面的人群欢腾成了涌潮的海洋,空中紫色,白色,绿色,黄色,蓝色的烟花争相开放,每朵烟花的爆炸声得在光线入眼后几秒以后才传入耳朵。
这是这群大亨最后的奢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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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注
原创文章,作者:瞬轉金辰,如若转载,请自行联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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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八万多字的作品是零重力科幻(衬衬杯)所有参赛作品中字数之最。也是作者瞬轉金辰对他创造的level世界(类似于终结者中的天网)描写最为详细完整的一篇作品。故事中融合了人类与ai的“执行官”阶层不仅是level忠实的守护者,也代表了作者对未来大同世界的终极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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