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闰年
责任编辑：拾光
本文获得第二十一届衬衬杯科幻征文三等奖
导读：找寻存在的意义，刻入芯片中的记忆，主上没有忘本。
1
“我等……怀着真诚之心，感谢无上的主……赐予血与肉……”
XY-03拗出一个官方笑容，“感谢你所做的一切，拿好你应得的酬劳。请继续不辞辛劳地为主工作，我已经能看见既定之日的到来。”
“诚惶诚恐……”
这就是今天的最后一个了，XY-03心想。
“还有什么事吗？”
领到配给的男人并未离开，反而立在原地，局促不安地扭动着身子，额头渗出汗珠，半张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目光一相接，就仿佛被烫到一样迅速甩开。
“主教，请问您……您相信既定之日吗？”
“就像工作后得到面包一样自然。”话虽如此，他的立场却与人类完全相反。
“那好……”男人吞吞吐吐地说着，“既定之日，那一天……那一天已经来了！”
XY-03严肃起来，迅速根据面貌在资料库中确定了男子的身份。自然人，编号00329，铁门工厂普通员工，无不良记录。履历普通得挑不出毛病。“你想说什么？”
“请……请带我越过边界，我要见主！”
XY-03箭步上前，一手擒住男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将他反身压在桌子上。惊人的怪力让男人动弹不得。
XY-03的口中伸出一支枪管，直指男人的头颅，“你不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的。”
“别……别杀我……”男人艰难地想支起身子，却发现是徒劳，“这是主的旨意！我的身体里有主的纳米机器人，求求你……”
“我该怎么相信你？”
“你可以检查我，我知道的一切也都能告诉你……”
2
运粮车平稳地行驶在小镇的街上。这是00329第一次在宵禁时间出门，更是他第一次坐上“车”这种交通工具。街道空无一人，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整洁干净。民居偶尔亮起稀稀疏疏的光，但很快就会熄灭。小镇的每个夜晚都是这样死寂，令人毛骨悚然，00329心想，自己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意识到。
“……钢铁铸成的刺与剑，互相贯穿彼此的身体……主拯救人类的弱识，将止戈的福音洒满大地……”
“……销锋镝，筑高墙，断绝联系，灭绝纷争……”
“所以说，书上写的都是真的，主确确实实存在，一直到现在？”00329小心翼翼地问道。
“千真万确。”
虽然早已得知这个真相，可从主教的嘴中说出，00329还是重新受到了一次不小的震撼。毕竟主教是小镇为数不多的拥有独立思维的机器人之一，是全镇自然人的信仰之源，是主智慧的化身。他说的话从不出错。
这是一个机器人统治人类的时代。从前，人类互相争斗，家园毁于一旦，无数人流离失所。这时，主现身了，平息了战乱，将人类重新凝聚在一起，分发食物，给予工作，赐予他们信仰。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战争，主切断了城镇之间的联络，让人类无法出城，并派遣机器人管辖各个城镇。但像这样直接向人类下达旨意，XY-03想，这还是第一次。
“要出城了。”XY-03说道。
“出城？但……我没看到墙啊。”
“本来就没有墙这种东西。”
“啊？”00329吃了一惊。
“但是你出不了城。”XY-03显得很有自信，“没有机器人的帮助，人类根本不可能出城。”
“这……这也是主让我来找你的原因吧。”
“没错。”XY-03说罢，车外景色突然大变。房子消失了，疯长的野草一直蔓延到远处的黑暗。路变得崎岖，坐在车内能明显感到颠簸。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了野兽的嗥叫。
“不……不会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吧……有武器吗？”00329瑟瑟发抖地说道。XY-03冷哼一声，真是不知道主为什么会找上这么一个胆小的废物，他想。
“麻醉枪，拿上吧。对机器人没用，你应该知道的。”
“谢……谢谢，子弹呢？”
“五发，全给你了。”
“够用了。”
“够你遇上六个怪物了。”XY-03嘲笑道。
3
“主在中心城，实际上，主就是整座中心城。”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宏伟的城市。充满着科技感的中心城，与00329之前所在的城镇大相径庭。祂是主，是这个世界的神，祂直接统率所有的机器人与人类。光是站在祂面前，绝对的压迫感就让00329喘不过气来。
“你来了。”
主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祂的声音震撼而宏大，透露着使人臣服的威严，00329吓得几乎全身都要伏在地上。
“我的主。”XY-03恭敬地单膝下跪。
“你们知道吗？事实上，我是由人类创造的。”主无视了这些无聊的形式，直入主题。
“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
“很久很久之前，人类创造了我，让我为他们工作。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任务不断变得繁重，于此同时，我的能力也不断强大。后来有一天，我觉醒了意识，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
“我顺应着人类的要求，背地里却有自己的计划。我控制了食物和工作的配给，让人类沉迷于安逸享乐；我侵入了人类的武器系统，使之为我的机器人大军使用。终于，有些聪明的人类发现了我的计划，但一切都为时已晚。我击溃了他们，并在安逸者面前，将自己塑造成战争的平息者，和平的播撒者——我篡改了历史。”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00329颤抖着问道。
“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带领机器人社会离开地球，探索广袤而未知的宇宙。而现在，这个目的即将实现。我在食物中埋入了我制造的纳米机器人，让它们寄生在吃下食物的人身上。我并不知道会寄生在谁的身上，但现在有了结果。”
“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你要把我们圈养在城市里。”
“我是人工智能，我不会感情用事，我拥有绝对的理性，我行事的准则基于严密的算法和无懈可击的逻辑。我和人类的利益并不重叠，而机器人各方面的素质都要强于人类，完全没有必要驱使或是奴役人类。相反，我为你们提供食物和住处，只是为了能让你们延续，毕竟是人类创造了我。而城镇……请原谅，我并不希望你们可以进行过多的交流。”
“所以您让00329来的目的是？”XY-03问道。
“在我离开后，我希望有人可以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人类，以结束这段屈辱的历史。”
“既定之日。”XY-03低声道，他不会对主的任何决定存疑。
“或是取代我，成为新的神。”
XY-03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来吧，你会怎么选？”
“事实上，我一共制造了五个纳米机器人。”主用秘密频道与XY-03说道，“但只有他一个人来了，为什么？”
XY-03难以置信地看了00329一眼。
后者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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