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导读:今日的乐团建筑有些奇怪,往日晶莹神秘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廉价且厚重的金属感。我轻抚门扉,感觉上面的黑色起伏有些像是……浮雕?模糊到充满时代感的画卷,似乎是海洋与飞翔的鸟儿……?当我将中心便宜到支撑在门上的手臂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回望
文字。古老而忠实的信息记录方式。
据说在我父亲年幼时,人们早已忘记了文字的存在。
他们居住在高度自动化的钢铁都市里,自出生就被植入各种技术的结晶来篡夺不属于自然人类的力量,在展现自我意志与屈服与都市之间踌躇,然后耗尽精力坠入虚幻。
那时的年轻人总是认为都市和世界都是一个巨大的,邪恶无比的存在,一个忽视人类个体追求,剥削个人所有的一切力量来进行无谓自我扩张的混沌个体,一种从人性生出蔓延而出的原罪。
他们之中最勇敢的一批试图走上街头,用标语横幅与呐喊撼动当权者无形的铁壁,而不那么勇敢而有能力的则在日常生活的空隙中省下一点娱乐时间去关注这一切,然后发表一些无意义的感叹。
那时的人们大都全知,也大都无知,网络给予了他们享用无限知识的特权,也剥夺了他们维持自我的权利。
大部分人一生中百分之80的时间在工作,剩下20则在虚拟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尝试从无魂的数据里找回一点自我认可。
他们活得糜烂而酥软,像是许多香甜的水果堆在一起,被微生物溶解腐化。
父亲说他很无知,但是即使无知如他,也觉得那个时代并不正确。
然而没等他那一代迷茫的青年找到新的自我毁灭方式,他们熟悉的文明世界就此消失。
最初的几年,所有人都很惶恐。
在那个拥有无数种灾难定义的日子,来自遥远宇宙空间的异常辐射与盖亚母亲美丽的范艾伦裙带发生了碰撞,然后将关掉了大半个文明世界的电源。
没有激烈的电磁活动,也没有强辐射反应,在地月观测站与地球失联后的几分钟里,接受了“天火”洗礼的夜半球上荡漾着奇妙的极光。
然后那片天空就成为了地面上的人们唯一的光源。
那一夜,所有的人造飞行器都在地心引力的指导下回归大地,失去磁约束的城市反应堆被恒星的光辉所吞没,无数用人造内脏代替器官的人们在绝望中缓慢死去。
最初的黑夜里甚至没有斗争,即使是治安最为恶劣的街区也变得异常安静,因为几乎所有斗争的武装都变回来精致的烧火棍,而他们最好的打手也变成了人形废铁。
我父亲的父亲,一个幸运的自然主义者,选择了逃离自己的城市。
他带着自己的父母还有志趣相投的朋友,在黑夜中徒步穿过多层都市的阶梯,来到能看清广袤星空的森林。
那里还有一座废弃的农场,一片干枯的土地,以及一些对于他们而已落后无比的机械。
于是生活就此重新开始。
齿轮
“后天剧场的人要来。”
我放下手中沾满油污的零件,从父亲手里接过扳手。
“那些把戏很多的家伙?这次为什么来这里?东部城镇转一圈也够过冬了吧?”
在车底注视着的机械肮脏而混乱,常年累月的粗暴修理让它伤痕累累,像衰老的心脏缓慢泵出黑色的血液。
在颠倒的视野里,父亲的双脚干枯的架在轮胎边上,助力的支架撑在一边。
“东部的城镇....情况不太妙。听说不小心引了一批回归教徒进城。”
我竭尽全力试图用各种办法修补那些岁数比我还大的结构,试图用填充和换接来欺骗它们重新工作。
于是在第N次发动之后,短暂如哽咽的轰鸣转瞬即逝,似乎在抗议我的粗糙手法。
“那确实是个问题。”
父亲看了看车,又看了看满手油污的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们需要新零件,老爹。”
秋夜
很多东西的使用寿命都接近极限了。
面包机,洗衣机,发电单元组,甚至是维护最为频繁认真的立体成形机组也开始阻滞故障,大家都感觉生活很不方便。
每一年的秋季,镇上的人都会从游商那里买来零件或者材料来维持家中机械的生命,因此大部分家庭的子女里一定会有一个机械师和一个农民。
他们的知识都由父母授予,等到他们长大再去教导他们的子女。
我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不得不同时接受农民与机械师的职责——毕竟我自己拒绝了邻居的婚约,选择了自己独立。
当时我的母亲对此感到非常震惊,在她看来我那时的想法只是一种反叛的表现,兴许几次劳动就能打消。
我父亲倒是很平静,似乎早就意识到了我的想法。
所有当我通过了全部的书面技能与实践测试,他们也就放任我来践行自我的自由了。
每一年的秋季,当收割机和加工线程的轰鸣停止,人们就会在准备过冬的梳理中体会一些丰收的繁荣,也只有在这时才有机会思考与娱乐。
他们会聚在有暖气的客厅里,一边数着终端上的粮食一边听长者们讲述过去的故事,那些被时间拉长到传说的旧闻。
当夜晚降临,小镇外围的灯光会恰当好处的亮起,在驱赶野兽和其他不速之客的同时给予人们一点点微薄的安全感,像是散落在雪地里的阳光。
有时我们也会读书,这些纸制品的原材料并不珍贵,珍贵的是那里面记录的文字——它们形成的历史要比任何个体的生命周期更长久,但它们的载体却是如此脆弱。
我把自己埋在沙发里,从头顶的书架上拿出一本残损的册子,慢慢翻阅起来。
母亲在织一条围巾,缓慢而宁静的理顺一条条丝线,然后用略为僵硬的骨节纠缠起来。
老爹在看报纸,那份报纸是他轮流欣赏的第7份也是最后一份,明天晚上 他就要从第一份看起。
我把书翻到能够辨识字迹的最后一页。
“总有一天这些机器都会停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机器...
白天修车时粘稠恶心的机油气味还残留在我的脑海。
在那个瞬间,我忽视了让自己在寒冷中维持体温积蓄热量的也是机器,居然对于停摆这个词生不出半点恶意。
放下书,就看到爷爷卷缩在躺椅里,肢体松散无力。
但是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活力,一种从过去带来的辉煌意志,隐约能从中感受到一股热浪。
“我听老爹说后天乐团要来镇上。”
父亲没有放下报纸,只是从稍稍下降的纸质城堡里延伸出试探的目光。
母亲织围巾的手颤了一下,随后把整个编织物展开重新织。
只有爷爷撑着双臂前倾身子,兴奋的摇动躺椅。
他的太阳穴处有一块长方形的伤疤,里面的“皮肤”依然稚嫩。
“那可是好事啊!距离上一次乐团来镇上...起码有十几年了吧?”
我其实并不太清楚乐团是什么,听说是过去人们的一种娱乐手段,由一群专业的歌唱家来为人们表演......那时的世界还没有分离,上千公里的旅途对于电波来说咫尺即达,联合的智慧创造了丰盈的物质条件,也促成了娱乐的进化。
不过据说即使在爷爷年轻时,乐团也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艺术,那时的人们有更多方法去宣泄欲望——他们热爱居住在机器塑造的虚拟空间里,然后对模拟的一切肆意妄为。
当然,这些人现在早已不知去向,他们的肉体也都成了野生动物或者流匪的食材,灵魂也早就在粗暴的主机拆卸中扭曲撕裂,被抚平成毫无意义的0和1.
“只不过是一群用机械变戏法的小丑罢了。”
母亲最后还是把快要成形的围巾拆回了线团,倒在父亲的肩膀上发呆。
“他们的表演可不是无价的。”
“他们的要价不算太高,一两面又没什么......”
老爹放下报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次他们可是秋季来!就冲着丰收来捞面的。保不定转头就卖给游商大赚一笔。”
“那可是艺术,旧时代的珍贵文化!可以不理解但是不能侮辱!”
“真正讲艺术的人都在脚底下埋着呢!.....”
我叹了口气,这样的冲突在家里很常见,无非是关注现实物质和精神追求的冲突,而挑起话题的老人却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不一会就睡着了。
乐团
第二天早晨,人群聚集的低语汇成河流冲走了我的睡意。
原本说好要明天才到的乐团不知为何已经在小镇的一角支好了帐篷,几辆崭新的卡车整齐的停在街边,上面甚至还有几个旋转的探头。
听守卫说是昨晚进的缓冲区,司机开的太快,差点把树林里的监控探杆给撞了。
一边收集着周围的低语,一边绕过人群从另一侧接近卡车,尽可能近的注视着这些造物。
它们都是崭新的,除了一辆车上有刮蹭的痕迹,其他部件像是刚刚出产一样。
轮胎上有着深而宽的防滑纹,呈环状分布的细孔似乎是雪天使用的轮钉;
车的底盘上有几条长长的散热条,尾部也没有排气管。
比起老爹那辆从博物馆里捞出来的芬利,这些车辆似乎更加接近老人口中旧时代的造物,只不过在美术性超出功能要求这一点上还不太符合。
乐团的负责人在帐篷的入口处应对民众。
那是个娇小的女孩,身上穿着一件色泽奇异的风衣,仅仅目光相触就能感觉出强烈的人造质感。
她身上散射着毫无颗粒感的柔光,物理特征上的褶皱与老化似乎在那片邻域中消弭,连微笑都能感觉出异常强烈又十分实用的疏离感。
她身后的帐篷在技术力量的规制下膨胀得棱角分明,冷漠反射的多面体如同镜子一样精确的反射外界,似乎试图隐藏自我。
它模糊的框架被推的很高很高,比任何一栋小镇房屋都要高大,却在那玻璃般的质感下消除了所有压迫感,只留下水晶的惊奇。
那个女孩也不像是“自然”的造物,即使她的面部特征与形体特征我都能识别,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青涩的少女之美,但一些过于和谐的音符让我无法相信这种设计的随机性,即使再甜美的笑容也可能是对于美学模仿的拙劣复制。
我感觉有些恶心,还有点隐约的愤怒和恐惧,因为我无法理解那样的表达如何获得周围人的认同,脱离日常的异质感充斥身心。
看向那片镜子组成的楼房,身后的人群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只有那个“女孩”的身影与我的形体重合。
下一秒,秋风宣告寒冷迫近的日常依然喧嚣,人们拿着代价排在“帐篷”口子上,依次步入那无声的剧场。
伊卡洛斯
我承认自己在生活中完全不关注他人。
我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机械师兼农民,在大都会还能派来联络员的时代与镇上的青年格格不入,一心捣鼓自己的改良大棚和粮食加工链。
我母亲则恰恰相反,在那时是镇上最为激进的青年组织领导者,几乎每个月都会发起一次连接各个聚居地的“远征”——两到三次毫无效益的粮食浪费后,这些青年也耗尽了年轻的资本,不得不重新学一门基础手艺然后妥协配对。
那时的母亲很受欢迎,父亲则和我一样完全不进入小镇的年轻圈,整天捣鼓着机器攒钱瓒粮。
于是在第三次三年远征回乡后,接受现实的她选择了小镇上可能最富的人作为她的夫君。
一个自由主义者以及一个沉默的保守人士,生下了一个迷茫且冷血的女孩——没错,就是我。
我三岁时有了一个弟弟,在我七岁时跑到了正在收割的农田里,下葬时混了一堆麦穗。
他早逝的生命几乎没有触动我们的心灵,母亲似乎伤感了一段时间,而父亲则毫无反应——他在养育儿子时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但是当一切努力落空时也只是一声叹息,仿佛那些只是不带感情的尝试。
没人怪我没看好他,即使我自己也只是表面上为了维持最基本的自我道德而自我批判,内心则认为我并没有错。
据说在我九岁时还会开麦堆里的弟弟这种没品的玩笑,也因此被镇上的孩子们视为没有心的怪物——似乎从那时开始,社交圈什么的就和我脱节了。
然而我们本来就不需要社交来维持生活。
一切可以交易的东西都不算太重要,而丧失特殊性的小镇居民也没发展出怎样的分化,没有医生也没有教师,只是自给自足的生活。
也许终究是因为我们人数太少。
我回到家,所有人都去参观乐团了,楼梯边的钟摆散漫的敲着,像是木屐踏上地板般不满的吱呀着。
阁楼上爷爷组装的望远镜还架着,表面明净的没有一丝灰尘,想必是每日维护的结果。
我想起来他讲过的一个故事,人们在太阳轨道上建造了巨大的能源空间站,上面的居住区面积接近一个国家。
国家的尺度概念对我来说很陌生,剩下的要素则属于完全没法辨别真伪的,以至于可以被归类为神话的部分了——毕竟在这样一个朴素的小镇上,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人的意志能直达太阳。
当然,这只是我这个见识短浅的刻薄人士的一己之见。
爷爷说那个空间站叫伊卡洛斯,是神话里飞向太阳的勇士,最后被热浪溶解了翅膀坠入海里。
这个故事的结尾让我很满意,不知道是契合了心底哪一方面的要求——无意义的自我毁灭还是有意义的牺牲?
不过无论是那一边,我都不会做伊卡洛斯——我所要求的独立自由只是在麻木现实的基础上得到一点点微妙的掌控力,而不是将自己赖以生存的一切完全抛弃。
阁楼堆了很多稿纸,一旁的工作桌上散落着素描笔和夹板,几个大文件夹嵌在桌子对面的书架里。
一张匆忙修改过的图纸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复杂的叠加几何体让人抓不住重点,只感觉有着厚重的机械设计感。
这应该就是那个啥来着?科幻作品?
一但认定这东西是虚假的幻想产物,我就对它丧失了兴趣。
唯一有趣的绘画是那副贴在门口的伊卡洛斯素描——一个健美的身影伴随解离的翅膀与羽毛落下。
它们对于我而言都是神话。
机遇
乐团的开放时间很奇怪,即使他们逗留的时间只有一周,他们还是打算隔一天开放一次。
兴许是这种几乎放任的,与获利毫不相干的奇异态度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乐团的参观者们并没有因此而减少——相反,很多原先并不感兴趣的家伙也凑了过来。
我一直试图克服自己的反感,也想尝试着参观这里——出于一种来源不明的欲求,介于好奇与恐惧之间的游离心性。
然而那个女孩总是会让我退却——那种具备与任何人产生虚假共情的空壳仅仅是远远的望着就让人战栗不已,而从这具傀儡身上能看出自己的痕迹就更加令人惊悚了。
很难理解到底是什么要素让我有这样的体悟,比较在大部分人眼中,这个女孩几乎是所有正面要素的揉合体,而且微妙的保持在令人亲近且不生恶意的距离。
但如果仅仅是察言观色,甚至控制他人,我也不会如此恐惧——对于没有确切信仰乃至生活目标的我来说,能被人为的赋予目标可能还算是某种解脱。
以某个恒定的目标或者意志坚定的生存,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美好的事情了吧?
就像大部分人都将活着视作目标一样。
压抑欲望,压抑智慧,以缩减人的定义范畴与能力为代价,换取苟延残喘乃至重塑的希望。
然而大家在潜意识中应该都明白的。
机械零件也好,几乎完全稳定的人口劳力与物质产出也好,都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慢损耗,是无论如何怎么压缩欲望也无法挽回的。
当一个时代的生产物资不再具备改进乃至促使生产力进化的能力时,文明本身就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是漫长而痛苦的微生物分解与再循环。
人不再是进步的素材,而是蚕食旧文明基底的蛀虫,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一切引向毁灭。
这也是我畏惧交往结合的原因之一——出于我扭曲的,仅仅满足自我道德效益的出发点,我拒绝将一个全新的,有知性的灵魂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这很虚无,而我也暂时没有根据学说乃至知识为自己构筑存在必要的能力,存在主义对于我来说并不存在。
那么那个人呢,那个完美的女孩?她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态在这里奔波,传播那些早该被时代所抛弃的知识呢?
不知不觉又站在了乐团之前,注视着紧闭的门扉,自私的用好奇揣度着他人的心思。
当然,今天乐团并不开放,我也没有参观的打算,仅仅是在无意识的行走中来到了这里。
这样的空闲时间也就在秋日偏多,往日那是属于地暖和沙发的时间,还有那本缺损的古语图书。
今日的乐团建筑有些奇怪,往日晶莹神秘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廉价且厚重的金属质感。
我轻抚门扉,感觉上面的黑色起伏有些像是...浮雕?
模糊到充满时代感的画卷,似乎是海洋与飞翔的鸟儿...?
当我将中心偏移到支撑在门上的手臂时,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
那扇看似厚重无比,即使没上锁也无法独自推开的门,缓缓打开。
爱
门内门外的不是同一个世界。
那是接近概念程度的白色平面,即使与人接触也看不出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反馈,仅仅是存在着,以地面与支撑行走的目的存在着。
当我跨入这个区域开始,身后的墙壁,墙壁外的小镇,小镇之外的宏伟山脉以及一切能作为限制信息闭锁空间概念的事物都消失了,我身后只有一扇缓缓闭合的门,我面前是无限深远延伸的【限阈】。
这个陌生的词语出现在我的脑海,而我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它——即使那不可名状的解释甚至没法写成文字。
回过神来,她就坐在那里,面对着手足无措的我,微笑着展示茶点与座位。
示好,交流,试探。
我坐下,带着一种释然的平静。
先前的怪异预感确实应验了,她确实与我的现实有很大的差异——甚至大到无法用伪装来抹除的地步。
她的身后有一片剪影,模糊到只能依稀给予人影子的概念,然而当我注意时却会在细节上无限度的细分下去。
那片阴影里有往日都市的繁荣,仅仅框架结构上下高差就有数千米,人与机械像是沙砾一般干涸在光流中,堆积着翻滚。
那里也有旧日世界的黑暗,从深埋都市伸出的灰色利益链到大势力间的勾心斗角,小巷中的争执与大国间的冲突殊途同归,延续着人的自我毁灭与欲望。
但是那里也有更深,更加迷人的梦幻——一个由全体人类暂时放下成见,共同构筑的完美宏图。
伊卡洛斯。
在拉格朗日点建造的能源-生产-居住半永续性空间结构体,以太阳能,可控核聚变与收束捕获游离反物质为源动力,不断的通过收集星际物质与获取地球补给来扩充自我。
这个构造体制造的最初目的,就是形成将整颗恒星都包裹在内的宏大建筑,无数未来主义者与科幻作者梦想中期待的,象征文明质变的结构——
戴森球。
当然,失败了。
原本打算搭载的人工智能机组因为工程初期的发射载荷与技术的多代越级一拖再拖,最终也只是给核心区域配备了强AI系统,边缘的自动扩张从来没有实现过。
原本打算用在伊卡洛斯上的自塑智能材料因为国际关系的恶化与周期性商战被作为某国技术储备雪藏,原本协约中的共享技术在某次会议上被付之一炬,进一步改进伊卡洛斯的计划也就此废除。
最后战争突然爆发,各国甚至没来得及从构造体上回收自己的技术人员与科学家。
然后就是那一天了。
来自遥远星空的神秘之手剥夺了人类的大部分技术,然后用怪异的天象与灾难将幸存者们分割,防止这具死尸重塑。
在那些涌入脑海的纷乱信息流中,我注意到了伊卡洛斯的几张局部构造图——其中的天地运输组件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不过印象中的线条狂野粗糙,密密麻麻的注解也模糊不清,简直像是梦呓一般毫无逻辑的填充在那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带着对于现实消失的释然与恐惧,我向她问道。
“博物馆。”
她张开双臂,向我抛出无数个现实,让大脑感知到的每一分钟都被比生存更深刻,比观察更稠密的信息所覆盖,时间在思维的标尺上被任意拉伸——
我从沸腾的海洋中醒来,感受第一次有机大分子的自我复制;
我从丛林中醒来,感受杀戮与原始智慧的增长;
我在农田中醒来,举目所见的大地都被金黄覆盖......
我睁开双眼,庆幸自己是个人类。
“一切事物都有起始和终结,而你们只在低谷。”
她的皮肤开始脱落,房间内的一切现实都开始向低处坍塌——那些梦幻般的历史回落进冷硬的墙壁之中,无形无限的空间也收缩,消失。
我握住了祂的手。
飞向太阳
乐团离开的那一天,地平线上燃起了垂直的天火,向着太阳的方向。
白色的碎片在祂两侧坠落,像是伊卡洛斯的碎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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