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科幻的回忆 | 人总是需要幻想的

作者：史雨昂

我不是一位“专业资深”的科幻迷，也不是严格的科幻爱好者，我不喜欢把科幻与玄幻魔幻等其他幻想内容进行太明显的区分，在我看来，在文艺作品中体验或实现自己的幻想的人都能算是幻想爱好者，古代实现幻想的多是依靠魔法或者仙法，现代实现幻想的多是通过科技，科幻爱好者可以宽泛一点，认知为现代的大部分幻想爱好者，只要以科学实现幻想的都能称为科幻，哪怕只是原先召唤火球的魔杖变成某种能量发射器也能算得上是科幻。

我对待科幻的态度应该与很多人相左，但我认为爱好和创作这两件事不应该有什么严格流派划分与门槛限制。我和许多人最早接触到的经典应该都是《海底两万里》《八十天环游地球》这两部科幻作品，最初我是当作外国名著，同《悲惨世界》《罪与罚》一起以对待“现实故事”的态度来阅读，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科幻”。

真正使我开始关注宇宙的其实是《赛尔号》，初次登入形象源于河南省地图的飞船时，拥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以及对不同星球的探索带给了我第一次独属于科幻的震撼，没有名家名著傍身为自己的“科幻启蒙”或许看起来略显廉价，但这确实是我真正的启蒙，那个太空肥皂剧式的世界让我明白人是可以脱离现实进行“幻想”的，之前的幻想多是不自觉的。

启蒙之后，我的幻想开始变为某种给现实附上滤镜的方式，我开始站在幻想的世界思考现实的荒诞与无趣，人们为了生存这件事付出一生，学习是为在竞争中位于他人高处获取更多资源机会，考上好学校是为有好工作，有好工作是为有在物质上吃穿住行不愁的稳定生活，就算不提这条道路目前是否仍然能顺畅走下去，我们一生吃饱饭有房住有衣穿，能结婚孕育后代就能算得上幸福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对于真正的“现代人”来说的“否定”，封建时代农业社会优劣的评价标准早已不适用于现代社会，人与牲畜宠物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我们不断滋生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欲望，我们满足身体需求后自然会追求精神的愉悦，而这就是对于我来说幻想的价值，也就是科幻的价值，与什么促进科技发展，反思社会或是培养“科学精神”等等功用主义价值统统无关，又或者说是这些价值只是肤浅的表象，真正本质的价值仍然是个人享乐，高级的，复杂的，超脱于世俗的，独属于自己又不会承担孤独之苦痛的享乐体验，只有我在精神上有享乐感才会自发性地做出行动，当然也包括牺牲奉献，乐于助人等等所谓的“利他行为”。

现有的文艺作品科幻作品带给我的这种享乐感往往只聚焦某一部分，有深刻思想的往往要黑暗残忍或辛辣讽刺，看着舒畅爽快的往往是更直接的对战与快节奏情节，当然我这里说的感受是在排除一种科幻最经典的“因缜密逻辑和巧妙设定产生的震撼感”，排除理由是这种感受的过往成绩实在太过伟大，可震撼过后我们仍然要面对那个无趣的现实。

而我想要追求通过科幻来感受到一种“幻梦感”，这种“幻梦感”里面包含了震撼，但也包含了一种更加复杂的归属感和情感共鸣，为人们营造出一个共同的，同时是时尚的，不断更新的精神世界，让人的灵魂可以找到一处安宁之所，许多社交平台或大型游戏应该隐约能够做到这点了，不过仍然不完整，我在一次次震撼之后想要把这种震撼拼凑成一个完整统一的科幻世界，却永远连接不上，有些科幻作品还是可以和其他幻想种类作品一样给人做梦的机会。

《奥威尔号》和《赛尔号》《魔卡仙踪》《沃土》一样带给我的是对于无限远的旅途的期待，《沙丘》和《冰与火之歌》一样总是让我沉浸在某种持续性阴暗寒冷且迷幻的世界，但是像《1984》《我们》还有《美丽新世界》让人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像是要把人的头强摁着看向那个窒息的现实，《黑客帝国》《终结者》《三体》《流浪地球》这样的故事就算再精彩，可是又有谁愿意“做梦”进入那个世界呢？“震撼感”的科幻成就太过伟大，但“幻梦感”的科幻成就几乎没有，然而当我望向整个“虚构的世界”却发现勉强支撑“幻梦感”的内容也十分少见，人们没有一个共同做梦的地方，没有一个灵魂可以脱离沉重现实互相交流的地方。

这种愿望，这种欲望或是愚望应该会被指责成逃避现实，但是我认为这就是在幻想、科幻价值之上的一种“实际积极功效”，现实苦痛，于是我们幻想进入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当这种幻想与现实碰撞后便会激发出我们改造现实的强烈欲望——“我想要进入那个人人平等自由，生活富足安康，社会不断更新多元，朝着无限与未知探索的新世界，于是我想要把现实改造成这个新世界，即使匮乏，即使苦痛，在人生终末的那一刻我仍然是幸福的，因为我的灵魂早已在那个新世界找到归宿，我们在那个世界终会再次相遇。”

这就是我接触科幻的原因和科幻带给我的体验，并不是聚焦或沉浸在单部作品中，而是一种复合且复杂的感受与新的欲望追求，我想要一次次重现经典带给我的“震撼感”，却发现我想要的不仅仅的单次的震撼，而是包含震撼在内的“幻梦感”，科幻让我总是“贪得无厌”，就像日本新世纪计划那样让EVA、奥特曼、哥斯拉、假面骑士那样统一成一个世界，这并非劣质缝合的“无限流”网文，我只是期望有一个和现实世界一样丰富多元又能保持自洽的虚拟世界，这里的“多元”又不只是表面上的，类似自然物种和国家社会风貌的多元，而是不同“体系”间的自洽存在。

试想一个巨型怪兽、超能力者、外星文明、不可名状之物、生化危机、人工智能、魔法巫术、仙佛玄学、神级科技、虚拟世界、多元宇宙等等不同概念体系自洽融合在一起，且有着较为严谨的科学依据或背景发展脉络的虚拟世界，或许像是以“战锤40K”系列为代表的IP已经在触碰这点了，甚至对于许多爱好者来说《EVE》《英雄联盟》《原神》《明日方舟》等等内容已经对于他们来说可以成为一个“归宿”了，因此会较为积极乃至过分地维护、宣传、赞扬自己精神灵魂的“归宿”，若是这个世界没有交互没有变化，也就是“不是游戏”，那么也会有大量同人文创作，虽然这种“归宿”已经有很多了，但我仍然觉着“还不够，还想要更多”。

科幻带给我的除了这种“还不够，还想要更多”的感觉以外，还有着一种向世界发问的欲望，或许我天生就是那种“热爱幻想”且“充满好奇心”的人，又或许每个人其实都是这样，只是具体内容不同，我童年时曾做出把墨汁倒进加湿器想要看看能否吐出黑色雾气的事情，也曾经多次幻想反派胜利后的情况或是尝试在脑中让两个世界的主角团队相遇，有点像《天敌抗战记》。成年后这种“发问”促使着我开始自己的创作，我尝试着从享受科幻转变为创作科幻，我与科幻第二段相处似乎是要开始了。

然而当我真正创作这个梦想中的“归宿”时才发现有多么困难，于是几年前的创作停滞在长篇故事的开始，我几乎是放弃了，直到爱情的坎坷又让我莫名其妙地开始了造梦的事业，或许这听起来仍然有些“廉价”，正如我真正的“科幻启蒙”不是凡尔纳的经典作品而是《赛尔号》那样，我创作科幻的动机也不是如“对科幻的热爱、对科学的热爱”“激发想象力”“激励人探索未知，向着星辰大海出发”“思考现实、思考人性”等等光荣且高价值的动机，但是我觉着既然是“我与科幻”的回忆，还是要呈现出真实的一面。

由于前任爱人与自己实力地位差距过大，我总想要补足，这种现实的紧迫需求唤醒了我曾经的“想要更多”与向世界发问的欲望，所以我是在一年多前开始的科幻创作，最初投在读客科幻文学奖的稚嫩作品现在已经不好意思读了，之后睡前消息马督工和点众文学的联合征文活动给了我机会，让我有平台尝试创造“万花镜里的蝴蝶”系列世界，那时我靠《万花镜里的蝴蝶：新婚》拿到的第一笔稿费让我开心了很久。

之后这篇作品也拿到了优秀作品的提名，发现自己作品的能在经常看的睡前消息节目里被提到时的兴奋感是难以复制的，从那之后我又写了《苹果到底是什么？》《正月里植发会复活舅舅吗？》这种“发问式”的作品，还有《第一位旅人》这种缝合经典设定的作品，都有了一定的收获，也确立了我搭建统一世界观稳定产出系列作品的创作习惯，目前我是在咪咕文学上继续创作“万花镜”系列的《归来》《间隙》《哀火》和“人类火种”系列的《“云龙事件”观察报告》《黑潮》等等，计划是“欲加之罪→万花镜里的蝴蝶→人类火种→星度”四个紧密联系世界的创造，我许多比赛投稿的也是与其他系列作品共存于一个世界的，比如《战地记者》《星空染料》《人类火种》等等，不过我也意识到了这样做的坏处，那就是过早开始系列作品会导致最早期作品的质量与后续阶段作品差距过大，而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尽量“谨慎且克制”地创作，以及持续性焦虑自己的创作水平是否能保持进步而尽可能地保证作品的产出。

我的创作也是构成“我与科幻”回忆的一部分，故与接触、体验、感受科幻的经历一起做了回忆，可能许多年后我会实现自己造梦的事业，也可能因为现实的沉重或者无法进步的水平放弃这项事业，但无论如何，科幻在我人生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值得我专门回忆记录，人总是需要幻想的，希望我能一直保持幻想造梦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