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科幻的回忆——科幻:向可能性开放

我与科幻的回忆——科幻:向可能性开放

作者:破马头(重庆大学)

在电影院观看《流浪地球2》的时候,一段空战场面让我想起了幼时看到过的《蓝猫淘气3000问》的星际大战系列,整个系列动画或许可以算是科普或科幻的启蒙?我姑且这么认为吧。于是,大荧幕上目不暇接的细节和当年电视机里简朴的3D动画建模在我已然迟钝的脑海中遥相呼应,像是擦拭掉地下室童年宝箱上厚厚的灰尘一般,虽然只擦掉了一个角,但我体验到某种久违的鲜活感飘过,莫名有一种要落泪的想法。最终没有落下来,一是我得全神贯注才能勉强抓住电影的信息,不至于一瞬间晃神后跟不上剧情。另一方面,童年时代那种迅捷、敏锐、深刻的感知能力早就钝化,跟着童年一起终结了,这一瞬飘忽的鲜活感,倒像是坟头泄出的鬼火。

科幻小说的入门就要到高中了,文理分科之后,自然科学(数学除外)离我远去,我自然也难以获得与其相关的快乐了,主要是没有时间。科幻小说算是能满足我年轻时对自然科学的种种浪漫化幻想,以及缓解长期待在学校里的闭塞感的东西,最关键的是,它容易获取。买的第一本《科幻世界》是2016年5月刊。之后虽然经常买《科幻世界》,但由于种种主客观原因,唯有这一期是每一篇都看完了并仍留有些印象的,中短篇就这样看起来了。罗隆翔的《天堂的黄昏》给了我长久缺失的简单、乐观感,那种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安慰又隔膜。

长篇的入门作是《三体》,这真是奇妙,某天一位朋友主动借我这套书,并说:“我觉得你会喜欢。”的确,借用某位学者的话来说,《三体》是“语境”的游戏,一方面它是自洽的世界,另一方面它表现出对常识的“颠覆”。高中生活真的很枯燥,于我个人而言有时像蹲监狱一样难熬。然而身体是逃不出去的,只能在精神上往外探探。在无法言说的思想层面,《三体》成了一个乌托邦。现在看来,将其视作乌托邦实属无奈之举,毕竟如果有其他选择,一般人也不会选择逃向一个已知会灭绝的世界吧,尽管从现实逻辑上看,这个世界够长寿的了。对一个年纪尚轻而单纯的读者,它给我带来的那种完整感、真实感和宏大感是值得珍视的,即便后来慢慢能够跳出单个文本,从更广阔的视角来看《三体》,也不能消解或冲淡当时那种阅读感受。毕竟,作为普通读者欣赏文学作品和作为学生阅读研究文学作品的论文,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为了写论文而看论文的时候。

精神逃亡的最远处,是一篇叫作《索多玛的羽化》的小说。这是我印象尤其深刻的一篇,我兴致勃勃地向同学推荐,却见同学皱着眉评价过于天马行空了。后来再没有看到那位作者的其他作品,网上讨论的网友也不怎么多。就像某天考了一天晕头转向后抬头看见一颗星星好像忽然熄灭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单纯觉得“目睹一颗星星的熄灭”是一件因为不可能而极其浪漫的事,而更加激烈一些,“一颗星星为我而熄灭”,则似乎已经是超越科幻范畴中规定的可行性,浪漫而没有真实感的故事了,当时也一并想到,或许是因为压抑而迟钝的感官总需要寻找一个刺激的来源,哪怕那不真实。

《索多玛的羽化》讲述的是一场出逃,意识上传后,数据化的人们利用程序漏洞跳出程序,进入整个计算机的广阔世界中,是对束缚的跳脱,也是对原初世界的探索和“目睹”,作为具有“意识”的数据体,他们眼中的程序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呢?他们具有在计算机空间中创造一个程序并观察、干预这个程序的能力吗?这个故事被我主观地理解出了“庄周梦蝶”和“创世”两个元素,现在看来,这种联系之所以能产生,大致是因为梦里是自由的、是轻盈的,而造物主对其所造的世界是全知全能,或者是最接近全知全能的,因而也是自由的。

数据是计算机世界中的“元”,从零开始推倒重来,一步步结构清晰地,坚实地重构知识体系,是我当时不切实际却又无法停止的幻想。这种肆意张扬天马行空的想像在当时是不可实现的。越是在现实中缺乏条件,就越是想叛逆地、固执地在精神世界中占据高地。

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却也一步步跟着同龄人的浪潮走到现在。将要步入社会,却发现自己对现实还有些抗拒。固然,和现实相比,科幻的世界总是广阔、新鲜、刺激而简单的,充满无限生成的可能性,这些可能性,是“或然历史”,是“平行现在”,是可能或不可能成真的未来。假如一个人被困了在狭小的身体里,只剩有限的认知和运动能力;假如一个人被困在线性时间里,那这意味着每个人只能走一条路;而时间是单向的,这意味着只要作出选择就丧失了其他的可能性;同时,时间是有限的,这意味着终结可能发生在任何时候,不管人是否愿意。科幻是对三维世界的突破,是对时间的突破,是广阔而舒服的“四维空间”。

家人将我对现实的抗拒归咎于科幻,在选择专业方向的时候,不止一次被提醒“千万不要搞科幻那些劳什子”。其中误会重重,纷繁复杂,难以解释清楚。科幻是我逃避现实的缘由吗?显然不是。它只是替我表达获取自由的愿望,替我保存美丽的幻想,替我安置童年的残影。“Never grown up, never stop growing.”我好像只做到了前半句,像“大男孩”科幻作品中的主角一样,希望跳过成长过程直接去获得能力,体验未来。

作为一个成年人,试图按小说人物一样生活是不可取的。但换个角度,引用学者杨骏骁的观点,在“小器化”的时代,现实逻辑全面压制了人们“成大器”的理想,但与现实逻辑形成对抗关系的科幻小说却在当下形成了蓬勃发展之势。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超越现实的愿望是人自然的诉求,是不可被压制的,是一股力量。起码,这股力量让我迷糊而幸运地走到现在。如何合理地使用这股力量,相比于如何压制这股力量,是更难被舍弃的问题。

所以,科幻是什么呢?大概是超越现实的短暂幻觉,是童年坟头偶尔泄出的鬼火,这鬼火透着些邪门的光,微弱地对人的现实生活产生影响。或许这鬼火能带我再往前走走呢?留有可能性总是更有希望一些。

科幻社的(小)同学们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好似有无穷的热情、快乐和创造力。真可谓“生生不息”。受到这种蓬勃气氛的感召,我也试着拿起笔,留下一些印记,只要行动起来,或许可以敞开一些新的可能。

2023年3月5日,西南大学、重庆大学、重庆邮电大学三校科幻协会成员集体观看《流浪地球2》
2023年3月5日,西南大学、重庆大学、重庆邮电大学三校科幻协会成员集体观看《流浪地球2》
2023年3月5日,西南大学、重庆大学、重庆邮电大学三校科幻协会成员集体观看《流浪地球2》
2023年3月5日,西南大学、重庆大学、重庆邮电大学三校科幻协会成员集体观看《流浪地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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