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崩坏
责任编辑:闰年
导读:日渐崩坏的世界里发生的终末物语。
这是第几年了?或许已经没有什么人会去记录时间的流逝了,想的只是多活一天罢了。
这是位于华北地区的一个聚点,大约有三百人的样子,在聚落的北边有一个小湖,那里原本是微山湖。水源对于人们是最重要的,现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水源?恐怕不及二十一世纪时的一百分之一。
但更为重要的是,这片地区并没有辐射,但钻地炸弹留下的大坑随处可见,这里曾是华北地区最大的轻工业基地,战后剩下了不少废旧厂房,正好可以供幸存的人们居住。
这里的人们没有纷争,没有交流,就像是一群丧尸,重复着每天的生活,即使有人去世,也只是将尸体丢进坑里罢了。
林宇的父母在战争将要结束的时候被杀害了,原本他们以为已经撑过这场战争了,可是命运还是没有放过他们。
林宇的妹妹在当时只有六岁,什么都不懂就失去了父母,哥哥成了他唯一能依靠的人。父母去世了之后,她就跟着哥哥生活,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哥哥也离开了她。
而林宇也不过十六岁便肩负养活妹妹和他自己的工作,他在那天就已经意识到即使战争结束了,但他自己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恢复了原始。
现在他们住在一个屋顶有个破洞的小仓库了,因为靠近一片人工林,夏天倒是很凉快,而冬天就有些难熬了。
早晨,林宇会先去打水,因为再晚些就会有太多人去打水,有时候去晚了就要排到中午才能打到水。等打完水,林宇再叫醒妹妹,然后一起去分配田里给土豆和青菜浇水。林宇兄妹的分配田离湖有点远,所以每次浇水都要消耗一两个小时,但是光靠种的食物,是完全不够他们吃的,但现在他们甚至不用考虑食物,这要得益于仓库里还有一些战争时期留下的军用补给,当然这件事只有林宇兄妹知道,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食物问题。
林宇照常打完水回到家,刚想开门就发现锁的位置似乎有些与之前他锁门时的不一样。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人,才开门进去。但他并不认为这只是他记错了,“这绝对不是意外。”林宇心中充满了危机感,虽然不知道来人的目的,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看到妹妹依旧在床上睡着,林宇松了一口气,把两个装满水的水桶放在一旁,转身去给火加了点柴,一个人默默坐在火堆旁,想着之后的对策。
是不是我们军用物资的事情被察觉了?林宇心中一颤,别的家庭多多少少出现过饿死人的事情,而这对兄妹却从来没有过一次,甚至也没有抱怨过食物稀缺。任谁想,这都有些不自然。
林宇也意识到这些,他扭头望着堆在墙角的四个纸箱,“不行,这东西绝对不能交出去。”林宇握了握拳头,四处望了望,找寻可以藏匿纸箱的地方。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一个人默默抱起了纸箱,向门外走去。
林锦绣被哥哥叫醒时,已经下午了,哥哥的背心也被汗水浸湿,刚想问他为什么那么热,她就被哥哥面色严肃地拉住手说,“听好了,以后不管谁问我们有没见过军用物资,都不要说出去,明白吗?”
“你不是以前说过一次了吗?”妹妹有些疑惑。
“但这次不一样,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而且以后如果有不认识的人在撬门或者进到咱们家里来,你就假装睡觉,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让他搜,我已经把物资转藏起来了。”
妹妹边揉眼边点了点头,“好的好的。”
之后妹妹吃了中午饭,是一如既往的蔬菜罐头加烤土豆,两人便一同去分配田里浇水去了。
而这边,一个人影忽然窜了出来,一个个子不高,带着黑色墨镜与口罩,而且鸭舌帽压的很低的男子。
他伸着头望着渐行渐远的林宇兄妹,终于在看不见兄妹二人的时候,他鬼鬼祟祟地来到林宇家的门前,低头鼓弄着些什么……
他叫邱岳,住在聚落的最东边,原本他与他妻子过的还不错,但后来他的妻子在外出搜寻物资的时候摸到了带有辐射污染的东西,不幸染上了辐射病,严重的腹泻与脱发让她变得不人不鬼,最近病情又一次恶化,而且即便有药物可服用,却没有食物,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而邱月在偶然间,看见林宇在树林里埋一些罐头壳,便心生怀疑。那时候的他,别无选择只能去偷窃东西来维持生活,原本他不准备偷这对兄妹的食物,毕竟他们还小。但现在他已经两三天没有吃东西,之前从街坊邻居那里也偷了不少,最近也开始被怀疑是小偷,周围的人都提高了警惕,所以他只能选择对这对兄妹下手。
他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念头,仅仅只是想维持这个破碎的家庭而已。妻子一去世,他也独活不了,他深知妻子就是他的一切了,只能拼尽全力,甚至不惜杀人,也要让自己能多看妻子一眼,即使妻子已经不再美丽。
可是,打开门之后,他四处搜寻,什么也没有发现。汗水让带着帽子的他满头大汗,他拿下帽子,颓然地坐在床上,望着房顶的那个破洞,从那里望着灰白的天空。
绝望又一次涌上他的心头,苦涩与痛苦充斥了他的全身,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那只能等死了呢。”他起身走了出去。
门的异样,让回来的林宇知道,那个人又来了,但检查一番之后,什么也没有丢失,感觉就像是那人路过坐了一会又走了一样了。
隐约之中,林宇感觉那人不会再来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妹妹坐在哥哥身边,摆动着双腿。
原本这种恍惚感已经很少出现了,但这次却比之前更加强烈,但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此而自失,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林宇站起来挠了挠头,睡意涌出,他打了个哈欠,询问妹妹晚上想吃什么。
但不管问什么,也只是那几个固定的式样罢了。
邱岳穿行在小巷子里,巷子的两边是各种风景,甚至还能看见衣不遮体的尸体,甚至已经被阳光晒的浮肿发青。
可是这时候的他已经不再为这惨境而悲伤,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后也会是他们中的一员,也就没有为他们而悲伤的意义了。
他双眼发红,只想着如何搞到食物而已,杀人的念头开始萌生,他望见一个铁皮集装箱里有个老头正在生火做饭,堆在老头身旁的是一箩筐泥土还未干的土豆,或许在战前这东西他都不会瞅一眼,但现在的他已经为这东西而抛弃一切。
他捡起路边的一块水泥石块,低着头向集装箱走去,那老头没有注意到他,背对着他正在用水瓢里的水清洗土豆。
邱岳握紧石头,离老头仅有一步之遥了,他扬起握着石头的手,正准备砸下去的时候,他觉得有什么碎了,破碎的声音充斥他的大脑。
血沾满了石头,溅了他一身。老头已经倒在了地上,血就从他的后脑勺溢出来,邱岳没有疑惑,抱起那一箩筐土豆便逃离现场,那时候的他,已经没了恐惧,留下的只是活下去的希望。
最绝望的或许就是为一件事抛弃尊严之后发现一切都已是徒劳。
翌日下起了大雨,妹妹裹着军绿色被子坐在床上,双眼发直的看着屋顶的破洞,林宇身披塑料布刚推门进来,他刚检查完军用补给的防水问题。
他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戳了戳火堆让木块潮湿的一面朝下,又丢进去几个木块。
妹妹见哥哥回来,内心也不紧张了,身子微微一歪,整个人便蜷缩着躺在床上了。
回来之后的林宇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雨帘,听着风与水的狂想曲。
就在刚才,林宇路过东边一个小车间的时候,有几个瘦骨嶙峋只剩下皮包骨头的人正在那屋里搜刮着什么,但那几个人又不像是互相认识的样子,各自搜各自的。
他很好奇,便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了几眼。还没看见什么,林宇就被扑鼻而来的尸臭给熏了个半死,只见一个没有头发,脸部浮肿发青的女人躺在床上,露出的皮肤紧贴骨头,血管仿佛就附着在骨头上,身体上还趴着不少苍蝇。
而另一边的角落里,有个男人正在捡拾地上散落的土豆,有些上面还沾着干的血液。
林宇没有再往下看了,披起塑料布就往家赶去了,他可不想妹妹担心。
这些都与他无关,但是林宇惧怕的是面对死亡,现在的他无法面对死亡,但是如果真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刻,妹妹与自己他会选择哪一个?林宇无疑是怕死的,而妹妹与他相依为命。他无法取舍,但心里总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做出抉择,做出活着却痛不欲生的选择。
他尽力不去想这些,而这些念头就像是甩不掉的苍蝇,一直在脑中嗡嗡作响。他用手重重地拍自己的头,想要让自己镇静下来。
那么……到底是选谁呢?
之后林宇的脑中便寂静了,只剩下头部的作痛感。
“哥哥,雨停了。”妹妹轻拍倚着墙睡着的哥哥。
“嗯?雨停了,那挺好。”林宇揉揉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妹妹推开门跑了出去,地上的小水潭因为妹妹的踩踏而浑浊了,路边的草上附着水珠,反射着阳光,天空中那几朵灰色的云也逐渐向远处飘去。
林宇也跟着她跑了出去,“锦绣,别跑那么快,小心地滑。”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破旧而冷清的房区里穿梭着,妹妹一直在笑,而林宇则不断加快速度追上妹妹。
偶尔有人打开门瞧着这对兄妹,也有的人视而不见,头都不抬一直在做自己的事。
在战后的世界里,已经没什么人愿意这样子笑了,连林宇也好久没有听妹妹这么笑过了,曾经的他也是很爱笑的。
两人最终停在一个小山丘的半腰上,继续向山丘上走着,妹妹像是小鸟一样,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的。
林宇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回过头望着下面的聚落。风迎面吹来,草地上涌起一波波涟漪。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让他原本抑郁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又活过来一般。
妹妹一边走一边蹲下来闻花,有的花不高,妹妹就跪着俯下身闻,但她没有去摘花。仅仅只是闻一闻而已。
“你这么喜欢花,为什么不摘一点回去?”林宇走到蹲在地上的妹妹身边,俯下身问道。
“不想摘。”妹妹又起身向另一处花丛走去,那里开着几朵紫色的野花。
“为什么呢?”林宇漫步般地跟上。
“摘了之后它们很快就枯了,这样他们就还能再开几天。”妹妹用鼻子靠在一朵花的花瓣上,嗅着花的清香。
林宇那只想要摘花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收了回去。
邱岳一个人走在废弃的公路边,漫无目的地沿着公路行进。这时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死寂的。
回想着过往与妻子的生活,对于战争的怨恨也渐渐散去。或许这就是命,他心想。
他就想这样,一个人在路上行走,饿了就找吃的,醒了就继续走,困了就席地而睡。
或许来说,对他们而言,光早就不存在了,存在的仅仅是必须为之而争夺的一种虚无的羁绊罢了。
那连羁绊都消失了,这时的人还会称之为人吗?
不管是什么时候,即使是夜晚,羁绊也会被称作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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