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顾备,科幻作家、科幻翻译家、科幻活动家;澳大利亚南澳大学MBA,上海交通大学学士,世界华人科幻协会驻上海联络处主任;曾任职埃森哲咨询有限公司交付中心高级总监,资深企业战略咨询顾问。
采访者:河流
姚海军老师是我科幻路上的引路人
河流:您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开始接触科幻的?最先认识了哪位幻圈的老师?
顾备:从小我就爱看书,我们家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除了桌子、床和衣柜全是书架和书柜。小时候并没有专门去分科幻、玄幻、魔幻或是什么,只要是故事书我都看。印象中我很喜欢童话,所有能搜集到的童话和神话《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希腊神话与传说》《一千零一夜》《金进童话选》《仇重童话选》我都读,还有《小灵通漫游未来》《世界最高峰上的奇迹》《丢了鼻子以后》《古峡迷雾》《珊瑚岛上的死光》等等作品,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科幻是什么。
记得在《古峡迷雾》里有一段地下间歇河的描述,让我极其向往,总期待着有朝一日我能亲自去体验地下河的瑰丽。还有《世界最高峰上的奇迹》,从恐龙蛋里孵化的小恐龙的情节让我无比憧憬以至于喜欢参观地质博物馆、收藏石头、钻溶洞。
国内的科幻小说那时远远无法满足我的胃口,于是又找到了凡尔纳的《格兰特船长的女儿》。看完后意犹未尽,又挖出了《海底两万里》《神秘岛》《八十天环游地球》,《气球上的五星期》《地心游记》,一整套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的《凡尔纳选集》。再然后就变成了科幻的死忠粉。
从小到大我的压岁钱几乎都用来买书。尽管那时买书是一件奢侈的行为,但看着满架的书特别让人心满意足,经常在图书馆和新华书店一待就是一整天。看完凡尔纳后又开始看威尔斯、阿瑟·克拉克、艾萨克·阿西莫夫。我们家除了各种科幻丛书还订了很多杂志,《科学文艺》(《科幻世界》的前身)《科幻海洋》《智慧树》《奥秘》《飞碟探索》《科学画报》等等,印象中当时《译林》杂志上也经常会有科幻小说。可后来就越来越少了,很多杂志都陆续停刊。86年之后连《智慧树》也停了,只能看《译林》和《科学文艺》还有各种武侠小说,金庸梁羽生古龙温瑞安差不多都看全了。
进了大学还是觉得很孤独,周围喜欢科幻的人很少且图书馆的科幻书不多,跟人聊科幻总是被觉得脑子有病。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在班级信箱里发现一张油印的传单,上面写着“中国科幻迷协会”招新,还说是一个全国性的组织,是全国最大的科幻迷协会。于是马上写信,总算找到了组织,也开启了与姚海军老师将近30年的科幻友谊。这个科幻迷协会的创立者就是姚海军老师,他当时凭着对科幻的满腔热血一手创办了协会和杂志《星云》,由科幻协会的会员自己投稿,他自己手工刻字油印亲自手工装订一本本寄给订阅的会员。《星云》杂志是很多人的共同回忆,我正是因为这份杂志认识了很多朋友如郑军、苏学军、星河,吴岩等多位老师。那时候我们都曾经在《星云》上投稿,都纷纷捐款用爱发电维持着我们心爱的科幻事业。
现在外面对我的介绍都说我是科幻翻译、科幻作家。其实走上这条路真的是被姚海军老师说服(诱拐)的,自从认识姚海军老师之后我才真正开启了科幻的征途。
最早开始翻译科幻小说是2001年,应《科幻世界》姚海军老师的邀约专门给《科幻世界》供稿。当时我在新加坡做IT程序员,不像现在有微信和QQ,跟国内的联系就只是写信、电话和电子邮件。我们在国外常用的即时通讯软件MSN Messenger国内还不能用。所以那段时期跟国内的联系非常有限,姚海军老师是为数不多与我还保持着通讯联系的朋友之一,也是长期的笔友。
1999年初得知姚海军老师加入《科幻世界》做了编辑,为此专门写信去祝贺,姚海军老师回信鼓励我多多投稿。他不仅是个好编辑更是个极佳的说客。那时候国内能翻译好科幻小说的译者并不多,翻译小说基本上不是投稿,都是出版社或者杂志社自己组织的特邀译者。姚海军老师跟我说,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在图书馆看到什么好书就顺手翻译一下,版权由出版社负责。甚至,他还给我寄来一册国外的科幻杂志,让我随便选着翻译。我已经记不得那是什么杂志了,只记得绿色的封皮,小32开本,里面全是有趣的科幻小说。随后,我的翻译处女作南茜·克雷丝的《绿洲(State of Nature)》刊登在了2001年第6期《科幻世界》上。然而我只凭着兴趣做事,后来没有继续翻译而是从2001年第9期开始直到2002年第10期跟姚海军老师共同主持了一个科幻影视栏目介绍近期的科幻大片。我们用的笔名是“海风&Lily”,海风是姚海军老师,Lily则是我的英文名。
因为介绍科幻影视的缘故,姚海军老师又开始让我翻译科幻电影的原著小说,于是布赖恩·W·奥尔迪斯的《整个夏季的超级玩具》以及菲利普·迪克的《少数派报告》分别刊登在2002年第3期和2003年第1期的《科幻世界》。原本对于科幻翻译并没什么自信,但随着多部作品发表在《科幻世界》上,这让我觉得我足以胜任科幻翻译。2002年底,依然是应姚海军老师的邀约,我开始翻译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基地与帝国》(第二部)。说起来,这本书绝对是我科幻翻译生涯的转折点,因为我开始不再玩票了,而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译者”。翻译《基地与帝国》,我确实注入了十二分的心血,查了很多资料力争达到对职业译者“信雅达”的基本要求,然而未能获取版权不能在国内出版。杂志版权跟实体书的版权其实是不同的授权,这里面的问题因版权的复杂性随着出版业的发展而与时俱进。《基地》系列的版权早就由美国的版权方签给了台湾的汉声文化,签的中文版权并没有具体规定是简体字还是繁体字是图书还是杂志。
好在《科幻世界》一直有增刊,《基地》三部曲最终以增刊的形式发表,我们那批作品有幸成为《科幻世界》译文版的首发(2004年1月)。之后是2004年出版的《进入盛夏之门》。当时还是姚海军老师让我在罗伯特·海因莱因的几部作品中选一部翻译,我选择了这部相对冷门但是非常对我胃口的作品,因为这部小说里没那么复杂的政治和社会因素,情节简单,语言简练。再后来就是《沙丘》,那几乎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挑战,因为《沙丘》涉及了宗教、政治、战争、种族、生态学、环境学、生物工程等等各个方面。这绝不是简单的文学著作,而是一部基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百科全书。《沙丘》映射的是中东游牧民族,又牵涉伊斯兰宗教信仰,很多词汇都是专有名词,不能任性随手翻。
再后来开始科幻创作,最早的起步其实犯了一个错误,选择长篇进入科幻的社交场。很多科幻作家在开始写作的时候都喜欢写长篇,然而写作技巧是需要磨练的,需要大量的经验。一上来就长篇往往容易沉沙折戟。第二年吸取了经验教训,在《科幻立方》2017年11月刊上发表了短篇小说《觉醒》,讲的是一个男AI爱上女人类的故事,2018年获得了华语科幻星云奖银奖总算是出师了。再后来,我每年都会出一个关于女性主义的短篇科幻小说,有关于性虐和人格分裂的《现场》,有关于未婚妈妈的《迷雾森林》,有关于基因编辑的《双生》。渐渐地开始有了自己的风格。
河流:您做过很多针对科幻作家的访谈,对此有什么感受心得或者体会吗?
顾备:科幻作家大多都有本职工作,因为靠写科幻小说养活不了一家人。其实国外也一样,当作家都不容易,除非是畅销书作家。
河流:您是上海浦东科幻协会的主席,带领协会举办了很多科幻活动,对协会未来的发展有什么规划?
顾备:希望能在2021年成功申请并成为上海科协的正式组织,增加会员数量,积极开展活动。
河流:备姐这一称呼是怎样出现的?“备姐说科幻”栏目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节目了。
顾备:大概就是从“备姐说科幻”节目开始的。不过成立科幻协会之后,我的时间就主要用来做协会相关的事了,没有时间做自己的栏目。
河流:除了处理协会的事务,您还有参加什么其他组织或平台进行的科幻活动吗?
顾备:参加星云奖和科普作协下面组织的一些青少年科普活动的活动。
河流:上海浦东新区科幻协会进行的《2020深度科幻迷调研报告》是针对一个怎样的群体进行的?参与人数有多少?这里的深度科幻迷又指什么?
顾备:是在科幻迷微信群和科幻协会内部进行的调研,没有对外。参与调查的差不多200人不到,这里说的深度科幻迷基本是是指喜欢科幻超过3年以上,看过5本以上科幻小说的人。
河流:您最喜欢的科幻作家或科幻小说是什么?
顾备:在所有的科幻作家中最喜欢的就是艾萨克·阿西莫夫,喜欢他所创造出来的那个伟大的银河文明。在他的笔下,一条瑰丽的银河系历史长河缓缓流动,史诗般的人类社会与文明发展史,让人无法不动容。
河流:感谢您抽空参与本次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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