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人:烫烫
采访人:河流
河流:您最早是怎样与科幻结缘的,是否有比较喜欢的科幻作家和作品。
烫烫:我最早意识到科幻的与众不同应该是15、16年看攻壳机动队SAC的时候,第一话的谜底是大臣被偷换了电子脑。关于电子脑的想象一下子就击中了我,我意识到某些边界被模糊,被打破了,最基本的,比如躯壳与意识的纠缠和割裂。攻壳机动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在对人的边界的颠覆上它是一往无前的。像全身义体化的素子执着于对自我的确认,塔奇克马因为好奇心越来越像人……种种精妙的思想实验使以往浸淫在传统文学中的我感受到突破和可能性。
在几年前,我一直声称,我阅读科幻,是为了寻求文学的无限可能性。对我来说,科幻元素的优越性,在于可以在传统文学的母题的基础上,轻易地打破叙述主体在人的定义上的限制。举例来说,叙述主体可以是义体人、机器人、生化人、甚至不是人,一切组成人的元素都可以被替换,或者重组;但是他们却会在自己到底是不是人,是什么样的人这类身份认同的问题上迷惘,挣扎,疯狂。一言以蔽之,科幻在存在的意义上有无限的叙述潜能。同时,将视角从人向外部扩展,当玩弄,颠覆了人的存在意义之后,自然而然就延伸到解构社会结构、国家制度的存在意义。科幻天然地拥有解构的能力和权力。
接着是喜闻乐见的报菜名环节:
作家:菲利普迪克 (Philip K. Dick) ,威廉吉布森 (William Ford Gibson) ,博尔赫斯 (Jorge Luis Borges),特德姜 (Ted Chiang) ,斯坦尼斯拉夫·莱姆 (Stanislaw Lem) 。他们的一切都是美妙而令人迷醉的。
作品:卡尔维诺《宇宙奇趣全集》、《看不见的城市》;保罗·巴奇加卢皮《6号泵》;厄休拉·勒古恩《变化的位面》《那些离开奥梅拉斯的人》;小林泰三《看海的人》;王小波《白银时代》;萨拉马戈《失明症漫记》
(不要问我它们属不属于科幻)
河流:您接触过哪些科幻平台,是否有一些收获或感悟?
烫烫:我和科幻圈子的缘分,在我17年8月在群搜索中输入"科幻小说"的时候就决定了…换句话说,零重力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科幻平台之后,我才顺带沾了点科幻圈。因此作为一个保守的独行侠,我对科幻平台没有什么建议、意见或者感怀…如果仅仅是说说对混群生涯的感悟的话,那我的观点是:多看书,多创作,多生活,少撕逼。
河流:您有尝试过进行科幻创作吗?除了小说还关注哪些有关科幻的内容?
我对自己的定位是读者,更精确一点是幻想文学乱赏家。我只写过两篇科幻小说(大概能算),用来参加衬衬杯,但都只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我更感兴趣的是科幻这个载体对思维模式的突破,所以阅读和观看是我投入科幻的主要途径。作为消遣来说,科幻电影和动画都是令人身心愉悦的,众所周知,萝卜(1)Robot是男人的浪漫。同时,我也期待科幻文学理论、社会学理论的译入和本土发展。
河流:您参加过几次零重力评论比赛,其中有一篇是《博尔赫斯访谈录》,请问这一篇是您通过对这位作家的大量阅读积累中合成的一篇虚构访谈吗?这种呈现形式似乎在国内还较为新颖。若不仔细查阅资料很
容易会看成一篇真实的面对面对谈。
烫烫:谈不上大量阅读,我认为我对博尔赫斯的理解不及他想表达的千分之一。至于我为什么能够虚构这样一篇访谈呢,因为有一本书叫《博尔赫斯谈话录》,博尔赫斯提供了足够的训练样例,使得我这个拙劣的人工智能足以照葫芦画瓢生成一篇胡言乱语的对话。By the way,我比较擅长通过对话来整理思路,或者表达想法。如果没有一个确定的问题来限制我的思考范围,我可能会无端发散,从各种乱七八糟的角度推导出自相矛盾的结论,陷入无法言说的困境。至于虚构访谈这种形式应该没什么稀奇的,狐假虎威罢了,跟同人似乎也没差,其实我建议多看点学者访谈的文章(这句与科幻无关)。
河流:您是因为怎样的原因加入了科幻小说编辑部,最开始又负责哪些工作?现在还有时间关注科幻吗?
烫烫:考研无聊的时候作为一个凑热闹的大头兵进去逛逛,卑微地审了几篇稿子,然后考上了一dao心shi学bo术xue就脚底抹油开溜了。我现在已经从一个虚假的科幻爱好者跳槽为一个坚定的女权主义者。对女权有兴趣的随时欢迎交流,或者撕逼。
河流:您怎样看待衬衬杯科幻征文的运行模式?
烫烫:很久没关注了,不好意思胡言乱语。总之,如果每个月都有数量和质量上可观的文章产出,那么这个运行模式就是稳定和有效的。
河流:烫烫这一笔名是怎样来的?
烫烫:在windows下,Visual Studio在debug版本的程序初始化时,会将栈内未初始化的内存每个字节设置成0xcc,这代表一个特殊的中断机器码,int 3,准确地说是软件调试中断。将这些内存初始化成这样是为了方便用户进行断点调试。当程序访问未初始化的栈内存时,例如,数组越界,就会访问到这个特殊的字节。当把它打印出来时,通常会进行ascii码的映射。可是,0xcc对应的十进制是204,而ascii码的范围是0~127。所以,对于一个超过ascii码表示范围的字符,程序通常会尝试使用unicode编码,unicode编码是16位的,所以0xcc会被扩展称为0xcccc。最后,'烫'的GBK编码是0xcccc。是不是很无趣。
当然也可以理解成"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也就是,热情似火,发烫。或者理解成卖萌,比如谐音糖糖……
河流:现在还有进行科幻评论的计划吗?
烫烫:实不相瞒,我的身份定位已经从消遣式的幻想文学乱赏家转变为功利(非功利主义)的社会学跟风人和暧昧的男性女权主义者,并且在即将到来的未来,可以预见我的身份定位将会急转而下转变为卑微的打工人,所以如果我模糊不清的命运中存在某个名为科幻评论的计划,那它的档期大概排在我晋升为腐朽虚伪的小资产阶级之后。
河流:您怎样看待中国科幻?
烫烫:需要声明的是,我不懂中国科幻,而且接下来只讨论小说。我看过的科幻作品不多,中国的就更少了。具体来说,我只看过大刘的大部分作品,以及王晋康,何夕的一些短篇(如果你不嫌弃郑渊洁的话,那么我自称是他的忠实粉丝)。因此我无法全局地评价中国科幻,我只能说说我对中国科幻的想象,或者期待。
首先,作为一个成熟的类型文学产业,中国科幻要有充足的消遣价值。换句话说,拥有能让读者耐着性子看完的故事是第一要素。在足量的爱好者基数之上,更有可能发展出复杂,独特的科幻叙事。
其次,作为意图承载艺术价值的严肃文学,中国科幻要牢牢根植于现实土壤。我认为当今中国的社会现状存在着巨大的可供挖掘的科幻叙事潜力,这种叙事潜力甚至是传统文学力所不逮的。但是要掌握这种叙事,可能既需要对社会现实有感性的,直观上的触碰,又需要对社会结构有清晰的分析能力。我无比期待这样一部作品,它独属于中国,独属于科幻,渗透着对人的存在的思考。
脚注
↑1 | Robo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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