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胤之
责任编辑:闰年
一桩偏远山村的无头悬案,一名以身犯险的孤胆警探,一个不为人知的惊天阴谋。
进陈家村的路太窄了,苗京只好把警车停在了村口。
天还下着蒙蒙小雨,尽管苗京走的很小心,黄泥还是沾满了他的裤脚。他并没有在意,还在思考手头的案子。这是他入职以来遇到过的疑点最多的案子,一个落后的山村,歹徒闯入家门谋杀了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夫妻,尸体的头颅至今没有找到,歹徒没有带走家中的任何财物。
警方连续调查了两个星期,也没有丝毫头绪,现在警局的关注点移向了附近几个省在逃的通缉犯,警力从村子里撤了出来。虽然调查方向变了,但苗京还是对村子里的调查结果耿耿于怀,通缉犯逃窜作案,就算再小心,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在大部队都调走之后,苗京又向局长申请进入村中调查,局长答应了他的要求,并肯定了他的积极性。
苗京沿着村边的河走,被害者住在河上游的水库边,是村子里水库的看守员。趴在院子门口的大黑狗察觉有人来了,立即跳起来狂吠,拴在石磨上的铁链被绷得笔直。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奶奶拎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苗警官?”陈奶奶直愣愣地盯着他,半晌才开口,“你怎么又来了?”
“杀人犯没抓到,怎么天天往我家里跑?”陈奶奶加重了语气,越说越激动。
苗京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陈奶奶见他什么都不说,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拖着编织袋摔门离开。看着陈奶奶佝偻的身影和蹒跚的脚步,苗京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整好心情走进了屋子,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被害者的儿子坐在堂厅的地上,他抓着一根记号笔,在一堆旧报纸上胡乱地画着什么,完全没有理会走进屋子的苗京。
“陈林,叔叔来看你了。”苗京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陈林转过头,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又埋头画了起来。苗京盘腿坐在陈林身边,耐心地等待着陈林开口,他觉得这个患有痴呆症的少年是获取新线索的最后希望。犯罪现场只有陈林一个目击者,凶手为什么放过了这个痴呆的少年?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威胁吗?
苗京随手拾起一张报纸,上面的新闻已经被涂得面目全非了。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陈林的涂鸦全是些小小的三角形,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虽然毫无规律但非常整齐,所有的三角形几乎都一模一样。 苗京看向旁边双目无神的陈林,他面前的报纸已经堆成了小山,不知道还有多久他才会停下。
苗京起身走到门口,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他习惯性地靠在门边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执行公务时不能抽烟。大黑狗似乎对他没了兴趣,蹲在石磨边舔残留的豆渣,豆渣沾到了大黑狗的鼻孔,大黑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苗京笑了笑,想起了以前帮妈妈扫磨盘上的豆渣时的情景。
突然,苗京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凝固在了嘴边,他转身冲到厨房打开食橱,一盆新鲜的豆渣摆在里面。苗京面色凝重地走到陈林身边,蹲在他面前说:“陈林,最近两天有人来过你家吗?”陈林没有反应,依然飞快地画着三角。自从听说村子里可能有杀人犯,村民几乎像逃难一样逃到了别的村躲避风头,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苗京先否定了会有人拜访陈家,他想了想,又问:“陈林,是谁用过你家的磨盘啊?”
陈林飞速滑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原本无神的双眼满是惊恐,豆大的汗从他的额头滑落。陈林张开泛白的嘴唇,颤抖地说出了两个字——“奶奶!”
陈林的话音刚落,苗京几乎下意识向前扑去,然而还是太晚了,剧痛如同电流一般顺着神经席卷他的大脑,苗京虽然看不到背后,但他知道伤口一定很深。苗京转身看着手提镰刀的陈奶奶,血液顺着镰刀一点一点滴落。苗京将陈林护在身后,右手慢慢伸向后腰。陈奶奶察觉了他的小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近到他的身前,没等苗京反应过来,干枯布满皱纹的右手像老虎钳一般掐住了苗京的脖子。陈奶奶随手一甩,苗京的身体如同皮球一般撞开家具,重重地撞在墙面。见苗京失去了意识,陈奶奶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向后院。陈林的双眼从惊恐变回了空洞,拾起签字笔,又开始画了起来。
不知过去了几个小时,苗京恢复了意识,身上传来的阵阵剧痛提醒着他昏迷之前的记忆并非幻觉。苗京使劲眨了眨眼睛,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了些,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室,墙角是一台发着微弱荧光的老式电脑,地面是潮湿的泥土,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堆在电脑旁边。苗京试图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拷在地窖的木桩上。苗京无奈地靠在木桩上,试图恢复一些体力,他惊奇地发现虽然身上依然很痛,但伤势似乎被治愈了。
悬在房间中心的挂灯忽然亮了起来。苗京警惕地向后靠了靠,他这才看清这个房间——陈林涂鸦的报纸贴满了墙面,无序的三角形通过报纸连接在一起,似乎有种神秘的规律。砰的一声,陈林也被扔到了地窖里,陈奶奶,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东西,从入口跳了进来。落地的陈奶奶跌倒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过了好一会儿陈奶奶才缓过来,抬头看向苗京。在目光接触的瞬间,惊悚让苗京的瞳孔瞬间放大。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眼球充满了淤血而变得漆黑,暗红的血液顺着她的鼻孔和嘴角往下流,脸上的皮肤溃烂了几块而露出了皮肤下的肌肉。
“你们人类,真是一种厉害的生物。”陈奶奶用一种尖锐的声音说,“到底是什么样的造物主,才会把你们设计得这么完美?”
“你是谁?”苗京没有理会陈奶奶的疯言疯语,“你杀了陈林父母?”
“你是说他们?”陈奶奶从编织袋里拎出两个大玻璃罐,两个大脑赫然浸在里面。
“疯子,你他妈干了什么!”苗京愤怒地质问。
“我们需要两个人类大脑,代替飞船的计算核心。”陈奶奶面无表情地说。
“自从降落到这个星球,我们已经研究你们三十几年了。”陈奶奶托起苗京的脸,“这副老年人类的身体,我已经使用过度了。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看来我可以带回去一副健康强壮的成年人类身体。”
“不过在那之前。”陈奶奶站起来, 黑色的晶体从她的双眼里喷涌而出。苗京惊恐地看着这猝不及防的画面,那些黑色的晶体粉末,如同有生命一般散开,附着在贴在墙面上陈林涂鸦的三角块,直到所有的三角都被附着。晶体三角形离开报纸悬浮在半空,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陈奶奶明显虚弱了很多,她蹒跚地走向墙边关上了灯,悬浮在半空的晶体群瞬间亮了起来。苗京坐在房间中心,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太空中,穿梭在宇宙间,群星不断地变换。那一秒的变化,苗京感觉像过了很久。终于,画面定格,一颗闪亮的黑星定位在了房间中心。
“这是什么?”苗京喘着粗气问道,几秒的变换画面,穷尽了他的感官能力。
“我们等了十年,才等到这个人类幼体成熟。”陈奶奶抚摸着陈林的头狞笑说,“真是方便,如此强大的计算能力,比我们见过的所有种族都强。独立的个体就可以进行这么复杂的思考,远远比我们联合思维要高级得多。原本定位母星需要三十年,没想到利用你们人类,缩短到了六个月。 ”
“从悬浮在星球表面的黑色尘埃,进化到可以穿越星云,我们的种族用了二十万年,而你们人类,用了区区几百年就能离开行星表面。我们不相信这是自然的选择,或许有什么东西——比如更高级的智慧,驱动着你们的前进。”陈奶奶居高临下地看着苗京,“或许从你们身上,我们能触摸到更高的层次。”
房间里黑色晶体模仿的宇宙,正在慢慢收拢,似乎要把他们包裹起来。陈奶奶拖着陈林走到苗京身旁,说:“现在我们已经找到回家的路了,等我们再次降临,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都将成为我们的驱壳。现在,你们两个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你犯了一个错误。”苗京盯着陈奶奶恐怖的脸,“你不该用警察的手铐锁警察。”
话音刚落,一颗硕大的拳头出现在了陈奶奶面前,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惨叫。苗京快速起身,拉起一旁的陈林往地窖的入口冲去。
“你跑不了的!”陈奶奶的怒吼在他的耳边回荡。
正在聚合的黑色晶体陡然加快,将陈奶奶包裹起来,一颗巨型的纯黑色球体出现在了地窖。苗京托着陈林,将他先送出了地窖,黑球向地窖的出口撞过来。千钧一发之际,苗京翻身爬出了地窖口。黑球不断地撞击着地窖入口,仿佛即将破茧而出。
苗京拉着陈林向前奔跑,黑暗的夜里只有月亮的荧光。不知道跑了多久,苗京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陈林,安慰道:“好了陈林,现在没事了。”陈林缓慢地抬起头,他的眼睛因为淤血变成了黑色,一双有力的手掐住了苗京的脖子。突生变故,苗京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精疲力尽地昏死在了麦田里。陈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躺在了苗京的一旁,黑色的晶体缓缓地从他的眼睛里流出,如同水蛭一般钻进了苗京的眼睛里。远处,黑色的球体终于从地窖里钻了出来,它停留在原地,外形开始拉伸,没过多久,它就从球体变形成了菱形,如同离弦之箭奔向夜空,消失在天际。
两个月后,某军区医院,苗京躺在病床上写笔记,他想把那晚的事情再梳理一遍。这两个月他已经向各种人重复了很多遍,但几乎没人相信他的话。陈奶奶口中的“我们”到底是谁?他们还会回来吗?人类是否会面临灭顶之灾?还有,陈林最后到底说了什么?苗京不断地幻想着各种可能。
“苗警官?苗警官?”护士推了推正在发呆的苗京,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她看向苗京手中的笔记本,一个个罗列规整的三角形,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整面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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