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纤维(华中农业大学科幻协会2017年社长、咪咕文学科幻编辑)
采访者:河流
采访时间:2022年7月23日
河流:您最早是怎样接触科幻的?有没有写过科幻书评和小说?
纤维:不算凡尔纳的话,初二那年老师在班里捡到了一本没人要的《年度科幻小说短篇集》,后来被我顺走了;另一件事是学校要求捐书,同学带来一本《球状闪电》,被我抢了下来。两件事具体哪个在前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能肯定那分别是我看的最早的短篇/长篇科幻小说,从那之后我就爱上了科幻,并且再也没停下来。
河流:估计是没收的,或者看完了但不记得拿走了。2021年中旬的时候和一个朋友约着去喝茶,很不容易才去一次。那次他送了我一本《超新星纪元》,但是回来的时候发现这本书已经不见了,也就是落在茶馆里了。
纤维:哈哈,也有可能是怕被批评不敢承认(看“闲书”嘛),不过悄悄地说后来那本书是我从老师办公桌上偷走的,毕业后才告诉他。《超新星纪元》是我看的第二本长篇科幻,再之后就是《三体》。
河流:我第一次看科幻小说是2019年,把刘慈欣的《球状闪电》打印下来看。2018年的时候起身体有恙,所以写一些小诗和科幻小说来放松心情,那篇小说叫《神之殇》,一共2万字,这也是我的网名宇宙绝殇的由来。投给《科幻世界》被拒后,又零零散散写了一些,接着就进入了2020年,开始接触零重力科幻,2月开始投稿,5月开始采访,7月参加管理,再后来就是2021年5月,开始搞科幻协会历史考证。说起来,您为什么取笔名叫纤维?
纤维:那我倒是看了十几年科幻了,现在还看,挺开心的。至于笔名,就是大刘的《纤维》嘛,这篇小说的无厘头和它开头那句“喂!你走错纤维了!”都让我很喜欢,而且纤维本身是个有点理工科的词,在那篇文里又是“世界线”的意思,很酷!
河流:写这篇科幻小说以前,我读的大多都是传统的严肃文学,所以对这方面的作品颇有好感。总之,我所期望的科幻作品应当是将传统的严肃文学与想象力较好地进行结合,同时一定是基于现有科学技术所延伸出的想象;点子,故事内核和文笔缺一不可,不过这是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纤维:我看书看得很驳杂,只是类型小说里科幻比较多,个人对科幻的要求可能更宽容一点,毕竟有很多科幻作品算不上是“基于现有科学技术所延伸出的想象”,但它们依然具有科幻的内核,对我来说那就足够了。
河流:但其实我的包容度还是挺高的,假如他的逻辑能够自洽也没问题。但大部分时候,要么文笔稀烂,要么漏洞百出,所以还是要多练习。您怎样看待评论和小说之间的关系?您写书评一般会从哪些角度入手?小说呢?灵感又从何而来?
纤维:当然写过啊,我觉得评论对小说是必不可少的吧,因为我秉持着“作品在成型的一刻就已与作者无关”的观点,那么接下来补完作品的就是读者本身,其具有的理念、经验等与作品的碰撞才能使阅读行为最终完成,所谓“一千个哈姆雷特”嘛。反过来说,一个来自于己身之外的读者视角,对作者的反馈作用也是同样巨大的。
我写书评相当的随心所欲,反正也没人向我约书评(乐),写着纯为开心,那当然是想怎么写怎么写,里头会掺杂相当多的个人印记。当然,我也很喜欢且擅长深入分析作品本身,我大体上赞同“文如其人”的观点,从字里行间畅想其背后的作者脑内的思考过程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写小说的灵感来源比较碎片一点。我通常会出于很模糊的理由而动笔创作,比如脑中突然蹦出来的一个画面、一段对话,一种来自外因或内因的情绪,或者几个有意境的词组、意象。这也是我写了几十万字短篇小说的主要原因……当然,我也在努力打磨自己讲长故事的水平,目前已经攒了好几个大纲了,大概猴年马月动笔√。
河流:可以讲讲您与科幻协会的故事吗?您怎样看待在校时期与工作时期自己与科幻协会之间的关系?
纤维:我和我校幻协的故事可太多了,毕竟实打实泡了四年,作为一个社恐兼Nerd(书呆子),我在本科期间九成的友谊和快乐都来自科幻协会。我在担任会长的那年迷上了跑团(COC TRPG,克苏鲁神话主题的桌游,和剧本杀没有半毛钱关系),有次假期晚上在室外跑团到凌晨两点,然后一行人去漆黑且寂静的操场上看星星到三点钟,猎户座很亮,而我们很自由,幻协的朋友们都很喜欢看星星。
工作时期,或者说毕业之后,我对协会内部工作的心态有个转折,虽然还混在管理群里聊天扯淡,但是具体事务方面我会努力控制自己发表评论和意见的程度,毕竟不能总倚老卖老。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区别,我在校期间的几届幻协成员关系都不错,一众毕业人士都会水群兼互相问候。
河流:说到科幻协会毕业成员对科幻协会的帮助,应该要提到武汉大学科幻协会2015年做的一个老会员赞助社团计划;大连理工大学科幻协会前社长刘清风连续帮扶社团近十年,帮助他们铸造了一个强盛的时代;上海高校幻想节也是有许多毕业的老成员老社长共同支持参与的,活动能办那么多年,他们也有莫大功劳。您怎样看待目前学校对社团的政策?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办活动是不是更困难了?
其实随着考据的深入,我联系到的创始社长越来越多,有一个结论正在逐渐被慢慢一步步验证——2018年~2019年期间所呈现出的大环境政策是,绝大部分高校对社团进行缩编、压制,越来越多的科幻协会被确认为是因为学校以“规模不够”、“排名考核”、“无挂靠学院”、“绩点不够”等等原因注销。
与这相反,2020年疫情只有个别社团注销,之前在写《高校科幻协会发展史》的时候为避免敏感因素,统一把这两个事情写在了一起,所以看起来可能有点模糊;因为当时很多社团的注销原因没有得到确认,尽管已经明确了时间。
纤维:你说的情况我是真不了解,实际上2018年~2019年可能是我校幻协最活跃的时候,2020年起倒是真的因为疫情饱受重创,当届管理层本来野心勃勃想搞大事,结果几乎什么也没做就换届了,很可惜。
河流:这个视各校情况而定,对于条件好的社团,疫情来了没法聚会自然要疏离一些,对于条件差的社团可能就是苟活的状态。您希望未来科幻协会能办些怎样的活动?
纤维:是这样的……我对我校幻协目前的状况也不太了解了,只能说希望能继续传承下去。就个人经验而言,其实我希望他们多搞点不那么严肃的、容易拉近距离的活动。我觉得对于幻协这种小协会,稳定程度可能更多地取决于管理层的内部情谊。
河流:科幻协会一届一个样,这也算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再说说工作,踏入科幻编辑岗位属实不易,毕竟想要在大学毕业后不下科幻的公交车的确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以讲讲您入职咪咕空间之后的感受吗?您觉得编辑是一件怎样的活计?会劝身边的科幻迷也来做这一职务吗?您觉得编辑应该拥有哪些特质?
纤维:感觉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笑),咪咕搞科幻的决心和力度还是挺大的,我很庆幸自己能够找到这样一份工作。
编辑的话,一个审核稿件、选择出其中的精品并进行推介的工作,最基本的特质当然是鉴定能力。不过其实我不建议科幻迷干这一行,我更建议大家自己去创作科幻小说——然后更多地摧残我们编辑。
河流:您对网络科幻杂志《奇想》抱有一种怎样的期待?另外,您入职也有一段时间了,看了不少稿子,可以说一说目前的审稿感受吗?
纤维:关于《奇想》,它是一个国内极少数的以月为单位、稳定发布短篇作品的平台,这种机会是很难得的。可惜现在《奇想》的收稿还有一定良莠不齐的情况,作为它的实际执行主编,我希望这个平台能更长久地持续下去,也希望能收录、推荐给各位科幻迷们更多的精彩作品。
审稿感受当然就是……有平庸之作,也有让人眼前一亮、拍案叫绝的好作品,编辑行业就是这样的嘛。
河流:现在有没有特别感兴趣的科幻作品?或者正在看的科幻作品?喜欢哪些科幻作家?
纤维:我刚刚看完了七月的《小镇奇谈》,挺爽的,接下来会在我的微信阅读书架上随便挑点看看,没有特别的目标。国外当然是阿西莫夫、克拉克,还有特德·姜和雷·布拉德伯里;国内除了大刘,我是张冉老师的十年老粉,可惜冉爷总是不写新的作品。
河流:如果新人要入职编辑这一行业,您会给一些怎样的建议?会推荐书或分享经验吗?
纤维:可以提前了解一下编辑行业的相关法律规范,比如版权法等等。书的话,推荐看一些小说创作的理论著作,方便更好地与作者沟通。
河流:最后,还有什么话想和大家说的吗?
纤维:希望大家不要在生活的琐碎中忘记对科幻的热爱!
河流:感谢您参与本次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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